“沒有，趙赫延貪生怕死，撿了條命回來，落得大周要與遼真求和歲貢，呵。”

黎棲心頭震震：“誰說的，是那些刺客說的嗎！”

趙赫延眉骨深邃，仿佛蓄著燕云經年不散的雪，“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知道下一句是什麼？”

黎棲咽了口氣，“歸來見天子……”

趙赫延笑了聲，“詩念得多好聽啊，可惜，事實是他們的兄弟從了軍，命埋在了燕云，換不回地，還要求和，而這個王朝則繼續吸他們的，徭役賦稅，逃不掉。一個王朝的議和，是連同這些百姓也要跪下。”

黎棲瞳孔怔怔，“所以他們就是沖著你來的……”

趙赫延躺回床上，黎棲只覺一道寒意侵，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淌過尸山海，背著整個王朝希的人，若是死了，自有人為他立傳塑廟，而若是活下來了……

自古，人能造神，也能毀神。

黎棲垂眸看著他，指尖輕輕著他的指腹，他沒有握回來。就像方才在甲板上，收回的手。

趙赫延很小氣的。

黎棲躺在他側，看著男人如山峰般的眉眼鼻梁，輕輕道：

“我還聽過一句話，’等終軍之弱冠，慕宗愨之長風’。前朝雖已覆滅，但為中原打下領地的終軍和宗愨，卻沒有隨王朝的傾覆而被忘。現如今大周已與遼真簽下盟約，放棄了燕云，夫君也不要覺得一切希都沒有了。”

趙赫延眸微側過來，漆黑的瞳仁里凝著姣好而致的容，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一個看著弱、他一點傷就拼命掉眼淚的夫人會說出這種話。

男人角勾了下，“哄我？”

黎棲從床上坐直，寢松松垮垮地掛在圓潤的肩頭，月薄薄地落，鎖骨致，端坐著便是一尊易碎，讓人恨不得死也要保護的稀世珍寶。

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一個徒有外表，統治王朝蔭蔽的貴族會說出來的：

“如今你還記得宗愨與終軍是哪位皇帝之命出征麼，皇帝是誰不重要，能讓百姓揚眉吐氣，能讓中原人為這個王朝而驕傲才最重要。雖然朝廷低頭了，但是你沒有死，你的結局不應該是那場敗仗，你應該站起來，不為哪個皇帝，而是為自己一戰。”

眸清凌凌地落在男人臉上，神認真而專注，琉璃般的眼睛繞著一圈水紅。

男人看著，說了句：“大逆不道。”

黎棲心跳驟然發，猛地鉆被窩里，背對著他。

沒一會兒，趙赫延的手就攏上了的腰，黎棲咬著牙齒，子張地輕了，男人的氣息緩緩加重，吸著脖頸間的香氣，他說：

“我不會死在戰場上的，若是非要有一種死法，那便是將我的流干，為你點絳。”

-

冬日的夜晚出奇的長，偌大船底層沒有窗，空氣中散漫著渾濁氣，混著和惡臭，于昏暗中搖搖晃晃。

兩側船艙以鐵桿分隔，燭燈照過之，如平靜無紋的水波激起了漣漪。

有人躺在草垛上流，眸憤恨地看向那道，卻見持燭臺之人形弱，抬起的手素白纖細，輕輕地掀下斗篷的帽檐，于這片猙獰煉獄中，出一張不染塵埃的仙凈容。

“開門。”

這道聲音低聲落下，囚室里躺著的人全都朝看了過來。

“呸，懦夫！自己不敢來竟是找一個人——”

“啪！”

忽然，一道清脆的掌聲響起，眾人一驚，卻是方才那弱的小娘子的手！

“自己不敢從軍，打了敗仗便如一條憤世嫉俗的狗，竟敢咬起將軍，你算哪蔥！遼真的使者還在晉安城沒走，有本事將你們的刀去對著他。”

圣潔的眼眸清冷，在眾人驚愕之際，淡漠地說了句：“來人，把他們都丟下水里喂魚。”

第74章 .得寸進尺·✐

清晨吃早飯的時候,黎棲抬眼瞄了下趙赫延，見他神自若地舀了口粥，心里有些莫名的張。

就在埋頭喝粥時，面前忽然夾來了一道小菜,黎棲驀地一抬眼,就見他手肘搭在椅上,輕挑了下眉,“需不需要我為夫人把功德簿找出來啊。”

黎棲心頭一跳，低頭吃完他夾給自己的菜：“船上的食有限，我可沒那麼多余糧養人。”

趙赫延視線迫了過來,似笑非笑道：“夫人持家有道,在下佩服。”

昨晚黎棲讓人把刺客扔下客船前，用刀割開了麻繩。

“生死自負。”

說。

趙赫延看著的臉，“夫人做善事,不如夫君再去綁幾個人回來，給你放掉？”

趙赫延的眼睛看人,能直抵人心的,囫圇道：“我才沒那閑功夫呢,你若是不高興，拿我問罪便是了，別遷怒其他人。”

他笑了，聲音好聽：“其他人算什麼東西，也配我遷怒。”

黎棲咽了口粥,這時門外響起了聲響，剛要起去開門,就聽趙赫延道：“進。”

好吧，省得。

進來的是閻鵲,語氣懶散道：“爺，咱該換新藥了。”

昨晚刺客襲，趙赫延與之周旋定是牽到了傷口，閻鵲一說，頓時沒了吃早飯的心，昨晚發生的事太多了，竟都忘了顧及他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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