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分你一半。你會好起來的,對嗎?”
說的了,明朗便去喝點水,吃些糕點,回來繼續。午食過后,小憩一陣,又爬起來,伏到床前。
原來不停說話亦是件不容易事,大半日下來,明朗簡直口干舌燥,這還是小事,還須的思量說話容。
明朗絞盡腦,努力不冷場,不停歇。
“你嗎?不?想不想吃東西,喝水?哦,他們剛剛給你喂過參湯了。參湯是好東西……”
“我今日也吃了好東西……你猜猜是什麼?”
“……猜不到吧。告訴你吧,是……”
“味道尚可,但羊不夠爛,稍差一點火候……”
“悄悄告訴你,我能做的更好吃喲。”
“不信?你起來我做給你吃吃看便知了。”
“騙你是小狗……”
“今日又下雪了,外面全白了。”
“你喜歡雪嗎?會堆雪人嗎?”
傍晚時分,侍進來點燈,看見明朗趴伏在床前,不十分詫異。明朗見有人來,立刻坐直,閉雙。
這一日絮絮不停語,竟十分疲累。明朗眼睛,打了個呵欠。
侍輕聲道:“姑娘倦了?今日變天,恐有大雨,姑娘便早些睡吧。”
變天了?
外頭不知何時,雪停了,忽然烏云滾滾,暮沉沉,天地一片昏暗,挾著一風雨來風滿樓的雷霆之勢。
侍走后,明朗去窗前看了會兒天,自言自語:“該不會打雷吧。”
“我最怕打雷……嬤嬤……嬤嬤不在……”
“容翡哥哥,你怕不怕?”
“……你若怕,我,我,我保護你……”
“……不……不行,我恐怕保護不了你,我怕……”
“容翡哥哥,你快醒來,好不好?”
明朗憂心忡忡,卻終究累了,燭火搖曳,蠟燭燒了半截,明朗腦袋一點一點,慢慢垂下去,徹底伏倒,趴著睡著了。
一只手無意識搭在被面上,指尖與容翡手指輕。
容翡的手指忽然輕輕一。
容夫人欣的點點頭,“真是菩薩保佑,祖宗庇護,你這一劫算是度過了。從今往后,定要加倍小心,莫再出這種事,實在讓人不了。”
容翡道:“知道了。讓母親心了。”
容夫人道:“要我說,你應多靜養幾日,不該這麼早出來,萬一……”
容翡淡道:“母親放心,我心中有數。”
容夫人便住了口,端了茶杯喝一口,想起一事,道:“說道這里,倒有件事要問問你。”
“何事?”
“沖喜娘子的規矩想必你也知道。你既醒了,朗姑娘是走是留,便得問問你的意思。”容夫人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這種事,其實我也不喜歡以及不太相信這種事。但自從朗姑娘到你邊后不久,你就醒來,兩次皆如此,這也是事實。而且,朗姑娘來后不久,就幾次傷……仿佛真將自好運渡給了你,吸走了你的壞運和災病……總之這朗姑娘是個運旺,得住的。若能留在府中,總覺心安些。這樣講,似乎對朗姑娘不太好,但沖喜本也就是這個道理。再者,你大難已過,想必也不會再對造什麼傷害。以后容府也定會好生對待。”
容翡眉頭輕抬,沒說話。
“先前讓林嬤嬤稍探過明府那邊口風,明府的意思,只要我們愿意,就沒問題。我看朗姑娘自己,應也是愿意留下來的。”容夫人道。
容翡依舊未說話。容國公府若有意,全天下有幾人敢不點頭,攀附都來不及,豈敢拒絕。
至于那孩兒自己的意愿……
容翡眼前浮現明朗急不可耐拉著嬤嬤“逃離”聽竹軒的模樣,以及在房中悶悶不樂,窗前抹眼淚的背影……他不明白為何好端端的忽然哭了,想來想去,唯有想家一說解釋的通。小小年紀,離了家,自然想念。
這世上又有幾個孩兒自己真心愿意做沖喜娘子?若愿意留下,多半也是被家族所迫。小小庶,在家中沒有說話的份兒。
“不留。送回。”容翡言簡意賅,又道:“謝禮加倍,”微微一頓:“三倍,加三倍。另外,許一次機會,以后無論何事,只要開口,容府定會竭力為辦。”
容翡此言,實為報答。他雖不像容夫人那般篤信明朗的作用,卻模糊的記得,昏睡中時確實聽到的聲音,那聲音助他掙扎與清醒,算起來,確有一份功勞。再者他曾將不小心扼傷,這便算作補償。
這答案在容夫人預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以對自家兒子了解,不留不便不留,容翡頂多給個結論,絕不會再多管,如今卻親口提出謝禮加倍,又許下一個承諾,實在是破天荒頭一次。
容夫人仔細打量容翡神,想看出點什麼,口中道:“阿翡你再想想吧,這事兒……”
容翡卻神淡然,毫無變化,且已明顯不想再多談,道:“將送回去。此事不必再議。我還有事,母親也累了,好好歇息,明日翡再來看您。”
明朗與安嬤嬤站在門外,等候侍通報,恰聽到房中母子二人談的最后兩句,頓時對視一眼,心中各自一冷。
侍進去道:“夫人,朗姑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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