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的思緒飄得很遠，又被拉扯回來。

    雲之拉著的袖，總覺的笑隔著層看不見的東西，笑意不達心底。

    藥不可能出宮，選的路，已走出去很遠很遠，不能回頭。

    如今雖未升品階，但終於真正進政治中心。

    侍書——宮中久未有宮擔當此職。

    這個人要識字、要懂政務、要忠於皇上、要有功於社稷。

    許多年來，隻有藥達到了所有條件。

    付出太多東西，甚至付出人看重的清白。

    按世俗眼，雖是姑娘之，卻早不清白了。

    不但與外男接，還跟著一堆男人爭戰沙戰。

    那次從皇後地牢中出來，重傷，醒來整個人被包紮一遍。

    是李瑕在昏迷時親手為包紮的。

    的被他看過了。

    意識到這點時，並未惱怒或驚慌。

    但凡一個人經曆過太多坎坷和打擊，是不會像孩子似的大哭大鬧的。

    裝作不知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走得步步小心。

    隨著六王的落敗，更的爭奪才剛剛開始。

    這次打擊倭賊，他們能順利幹翻對方，多虧一個人。

    這人便是從前的常太卿。

    他調任皇城糧道做得很出，不管發生什麽，京師用糧從未耽誤。

    得知了玉郎與九皇子奔赴南疆抗擊倭寇。常太卿自請調任軍糧籌集。

    這個位極難坐穩，沒有油水且瑣碎。

    李瑕與金玉郎自行召集軍隊，糧草也隻能自己解決。

    常大人這個職位便隻是個暫時的差，當時也不知要打多年。

    軍糧籌集涉及運輸、收購、質量把關。

    還要找挑夫及管理工，差事又累又髒。

    聽說兵不夠，常大人一手包攬了兵打造。

    那幾種兵是為了抗倭特意製出來的。

    圖紙都是金玉郎現畫的，沒有現兵可買。

    全部要找鐵匠趕工。

    常大人是扛下所有事，日夜奔波勞，找到鐵匠又沒有那麽多原材料，又尋找材料……

    兩年下來，一個富貴相的大員，生生熬得像個田間地頭靠刨土尋食的老農民。

    幹瘦的常大人帶著赫赫功勞重回朝堂。

    他不居功，不炫耀，甚至很多人並不知道是他一直在給南邊戰場供軍需。

    皇上在含元殿接見了常大人。

    藥在皇上見過常宗道大人後，當天晚上便去承慶殿找李瑕。

    同時還給玉郎發了信，要他到承慶殿相會。

    藥先到，殿點著高高低低幾支無煙金箔白蠟，蠟起起伏伏塑著如意花紋。

    這蠟一向隻供含元殿，現在李瑕也用上了。

    殿所有件還在原來的位置，東西卻全部換過。

    李瑕立於門邊窗前，他皺皺顰眉，麵已無從前的年時的鬆弛。

    藥暗暗歎了口氣，那個壞笑著殺狗的年，再也不會回來了。

    聽到靜，他一側臉，目靜靜落在藥臉上。

    他聲音沉沉，“我剛燒了熱水，喝茶嗎？”

    兩年征戰，年已變強力壯的年輕男子。

    他麵容有兩個哥哥的端正，長相與李琮更相仿，卻褪去了那種清秀。

    兩道而長的劍眉讓他不笑時看起來帶點兇相。

    藥去泡茶，隻泡了自己與李瑕的，玉郎喜歡七分熱的水，待他來時再泡。

    李瑕走到邊低聲問，“最近讀什麽書？”

    “太忙，並未讀過新書，舊書偶爾翻翻。”

    藥走開，去取茶葉，轉李瑕再次站在後，離太近。

    一閃想躲開，李瑕拉住，“從外頭回來你一直躲著我？”

    “王爺自重。”藥掙紮一下。

    他卻抓得越發，連帶呼吸也急促起來，“藥！師父不會娶你。”

    “他和我說過多次。你這是一廂願。”

    “為朋友，我是為你好，忘了他。”

    “王爺，在我心中你就是日後之主，藥不敢無禮，也請王爺自重。”

    李瑕泄了氣，任由藥走開。

    “怪不得皇上自稱寡人，難道我連一個朋友也不能有？”

    “王爺剛才待藥也不像待朋友。”

    “不管你怎麽頂撞，我不會怪你，我會記得我們同生共死。”

    玉郎此時踏承慶殿，藥雖低頭，聽到他的腳步聲，角不由掛上一抹笑。

    三人坐下，藥道，“有重要兩件事，說與王爺與大人。”

    “暹羅那邊，曹家吃了敗仗正在反攻。”

    “五囤兵地原是各設軍管，現在皇上要在京城設一位稱做五軍總督製。你們可知皇上屬意於誰？”

    兩人這才知道皇上要好好抓抓軍權了。

    原先五軍已算空殼子，這兩年幾乎將歲一半投囤兵。

    五軍事重地各有軍管，京師的確需要一管理五重地的機構。

    “原來不是兵馬府臺管著的嗎？”李瑕口而出的同時，明白皇上的意思。

    原來的兵馬府臺由常家大爺，牧之的父親出任此職。

    現在皇上是要架空常家，給他們留個殼子，但心中已有屬意之人。

    也就是說，一個新的大世家正在崛起。

    這個人很重要。

    “好消息是，這個機構設立需要一些日子，我們可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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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速看了李瑕一眼，“皇上屬意於常宗道大人，這人可是能員擔得起此等大任。”

    幾人都因常宗道供應軍需，了解其為人。

    金玉郎知道藥還有話說，端起茶杯飲茶，靜靜等著。

    從南疆回來後，他大不如前。

    那些未清的毒素總發作，鬧得他上有時一疼痛便一兩個時辰。

    此時他便覺一條過傷的像筋一樣，他咬牙迫使自己集中神聽藥說話。

    “常宗道有兩個孩兒，一兒慶芳已仕，一年方十六名容芳。”

    說完抬眼快速掃了李瑕一眼。

    玉郎也明白其中意思，也瞧著李瑕。

    李瑕提親，常大人必應允的。

    打仗時，常大人為他們提供軍需，與李瑕與金玉郎多有接。

    能看出他對務實苦幹的李瑕很是賞識。

    這個言的常大人對人最大的誇獎便是三個詞——

    勤勉、踏實、認真。

    他把這兩個詞慷慨地送給李瑕，多次當眾誇他。

    若皇上把此職位給他，這位大人很快就是朝中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單看他上次赴任的做派——把同僚晾在送別席上獨自上任。

    便可知其人品。他從不結朋黨，皇上對他的依仗很快會超過曹家。

    此時與常家聯姻是最好的時機。

    “我不願娶連見都沒見過的人！”

    李瑕眉輕微上挑，藥瞧他一眼，這個表表示他心中在生悶氣。

    “那安排你見見如何？”

    “安國公與曹家馬上快要還朝，大型宮宴，你想見見這位容姑娘還是能見到的。”

    藥不理會他的小緒，繼續說服他。

    “不要！”他怒氣衝衝看著藥。

    又回頭問金玉郎，“老師也這麽認為？我得靠聯姻來提高自己地位？我寧可不爭這個皇位。”

    金玉郎開口未言，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藥趕過去幫他拍打後背，玉郎站起來，輕輕推開藥，示意自己沒事。

    “你可以不靠聯姻鞏固地位，常大人隻有一位兒，你四哥太子妃位空懸，你認為容姑娘會不會被四皇子搶先娶走？”

    “別忘了容姑娘是常大人的獨，你看著辦。自然皇位你也可以不坐。那我的支持你也不需了。卑職告退。”

    藥以為李瑕會攔著玉郎。

    從前玉郎生氣時，李瑕從來都是立刻認錯。

    這次他隻不，獨自生著悶氣。

    藥沒去追玉郎，知道玉郎的意思。

    李瑕犯倔，隻能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