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郎輕輕如拿瓷般將放下。

    “九王說你未傷到骨頭，真是萬幸。”

    “應該傷得不重，包紮時我沒有一點覺。”

    “醒了才疼起來。真不知當日我救你時，你傷得都能看到骨頭會有多疼。”

    “你怎能與我相較。”

    玉郎平靜地說，“我幾乎沒有痛。”

    那是真的。

    他通過了極其嚴酷的痛訓練。

    在那之前，他也隻是普通人。

    天已黃昏，剛停下的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

    玉郎問了都傷了哪裏，藥別過臉一時沒說話，過了片刻，像下了決心，“全都是傷。”

    咬了咬，聽宮裏人說的傷是九皇子親手拿了藥為包紮的。

    玉郎隻是點點頭，“你保住命了，別的都算不得什麽。”

    大殿中氣氛有些怪。

    藥總覺得金玉郎有事在，可他表現得如平時一般無二。

    知道問也多餘，出手拉住玉郎的手。

    兩人目繾綣糾纏，誰也不說話。

    室連空氣都溫熱了幾分。

    九皇子躲在門口，若有所思著與他。

    終是抵不住那飄在空氣中的愫退出殿外。

    “疼。”藥忍不住哼了一聲。

    玉郎到底不放心，解開包紮小的紗布，看了一眼。

    傷口又多又重，爛沒被剪掉，傷口一塌糊塗，但也能看出理的人已經用心了。

    “用的藥是極好的，先別，養一養，下次我來為你換藥。”

    他糙的大手握住的小手。

    淺笑著說了句，“我等你。”

    又說了一句，“我保住了。”

    聽在他耳中如同雷鳴。

    許久他咬著牙說道，“我知道。”

    說了他也不會怪，但沒說才是保住命的關鍵。

    一旦什麽都說了，下場隻有死。

    他不想苦，但又必須要苦。

    他再次握了一下的手，隨即鬆開，“等我再來為你換藥，好好休息吧。”

    一道閃電劃亮天空，也將殿照亮。

    藥看到玉郎深沉的臉，在閃電中明暗替。

    他絕對有事。

    承慶殿裏空的，守夜的小宮依在床邊打著瞌睡。

    值更的太監每個時辰便敲打梆子報時。

    在風雨中，那聲音更顯夜的寂靜綿長。

    迷迷糊糊，卻睡不踏實，一會兒一醒，李瑕不見蹤跡。

    承慶殿靜得像墳墓。

    大約醜時，外院一陣小小，隻一刻鍾，但又歸於安靜。

    藥聽到有人輕輕進了屋，坐在床邊，悄悄瞧。

    聽出那是九皇子，他上帶著外頭的雨氣與泥土混和的新鮮空氣。

    還有種說不出的腥味兒。

    瞇起眼，對方站在離不遠不近的地方瞅。

    以為睡著，便走開了。

    燭雖暗，藥仍是瞧見地上滴了水，李瑕甲胄在，淋得。

    直覺出了大事。苦於起不了。

    直挨到天亮，聽守夜的小宮說，九王去宮當值。

    夜來雖有風雨，但很平靜。

    等不及人去喊紫蘭殿大宮胭脂。

    胭脂遠遠看到包得像，小跑著衝過來，“藥，你是要死了嗎？”

    說著眼淚奪眶而出。

    “別扯你娘的臊了。”

    藥上隔了一天反而更疼了，有氣無力罵道。

    “我哪有那麽容易死。”

    “宮裏發生什麽大事了吧。”藥虛弱地問。

    胭脂藥沒事，又哭又笑，臉反問，“你跟似的躺著，怎麽知道的。”

    藥想到頭天夜裏玉郎的異樣，和李瑕回來時上的氣味。

    果然胭脂道，“倭賊一夜之間死啦。龍大怒呀。”

    “那不是好事嗎？不必和談，殺到南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全殲。我們可以清靜多年了。”

    藥長出口氣，心為九皇子和玉郎喝聲彩。

    “哪那麽簡單，殺也就算了……”

    藥的心提到嗓子眼兒。

    …………

    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麽，除了當事人，誰也不會知道。

    那一夜，是複仇之夜，是殺戮之夜。

    是盡釋放抑已久的憤怒之夜。

    天上下著傾盆大雨，似在為此次行助興。

    玉郎和九王到京郊集結，黑夜裏，兩人如鬼魅潛行在如注大雨中。

    京郊，曹崢已集合五百兵，大家整齊列隊，寂靜無聲。

    玉郎的目過每個人的臉龐，人人眼中燃燒著仇恨。

    手中的長矛短劍已等不及飲。

    玉郎將五百兵按對方紮營數量劃分十個小隊。

    每隊五十人，圍剿一個營帳。

    這五十人又分為十人一隊，共五隊。

    這五小隊如此排布：

    留在外一隊十人將營帳圍起。

    負責把跑出營的倭人扔回去。

    確保不逃走一倭。

    其餘四隊衝營帳。

    第一隊站在第一排手持盾牌，擋住後頭隊友，手拿短刀，保護自己不被倭兵傷害。

    他們不進攻隻防守。

    第二隊選最高之人，執丈許短矛，倭人矮，這十人從盾牌後頭出手臂去捅人時，倭人還手夠不到他們。

    用矛中倭人，使對方喪失反抗之力，尤如魚叉魚。

    第三隊執三丈長矛，站在第一隊後頭專刺第一隊沒刺到的網倭兵。

    第四隊在最後頭，保護前三排隊友不倭人傷害。

    若有網之徒從旁進攻，歸第四隊負責。

    玉郎有令，前三隊有死亡者，後一隊負責護衛的士兵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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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隊雖然最安全，不在進攻最前線，卻是最用心的一隊。

    他們一舉殺所有倭兵。

    這四隊退出。

    由在外防衛的士兵進營中“補刀。”

    每一名倒在地上的倭人，不論死活再一劍。

    使劍對準口捅穿過去。除惡務盡。

    外頭已有先鋒兵在野地挖好大坑，將所有倭兵扔坑中，澆上燈油，一把火燒之。

    待火燃燒到自行熄滅之時，將所有倭人來時的用品，帳篷全部丟坑中，第二次焚燒。

    之後掩埋清楚，將所埋之地，還原原來模樣。

    甚至將草都移過來一些，不使人認出這裏曾挖過坑。

    那染紅了草地，本是個難題，可天降大雨，將水衝刷一遍。

    殺人最簡單，他們都是長期訓的殺人機。

    進營中這些兵有條不紊，在他們列陣之後，倭賊還在睡夢中。

    排頭兵舉盾半蹲，

    第二排士兵已從盾間隙將鋒利的矛刺睡夢中倭人的膛。

    人一槍不會立即就死，他們發出的慘混和著雨聲，在黑夜中格外瘮人，也格外解恨。

    第三隊用長矛將沒槍的倭人挑起來，利用長矛臂長像挑隻猴子那樣，讓他們四腳離地，隻能掙紮。

    第三排小心看護隊友，偶爾有想溜，想從旁殺隊形的倭人，難逃他們手段，一一被誅。

    小隊各做各的事，相互配合，全殲對方不用十分鍾了事。

    後頭燒人費了不時間，不然九王也不會忙到快破曉才回了承慶殿。

    至於怎麽向皇上匯報，發現的員自會想辦法，欺上瞞下這塊，當的做的最。

    倭人安營之是京郊荒野。

    宣旨到了地方，滿目野草，連一點人住過的痕跡也沒有。

    別說營帳，連也沒有一隻。

    頭夜下了大雨，草上結著珠，偶爾傳來一聲鳥啼，在空穀中分外妙。

    宣旨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帶著侍衛將附近所有地方找了個遍，沒找到任何住人痕跡。

    好像倭人從未進過京。

    他莫名其妙，想著是不是牧之的死讓對方產生了畏懼。

    對方推測我方皇上肯定不會放過他們，這才趁著夜，全部逃走。

    這麽解釋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倭人什麽鳥樣，他見識過，一群不知廉恥的類。

    那樣的人怎麽知道害怕。

    他蹲下撥弄著荒草，仔細檢查。

    泥土全部漉漉的，他抓起一把泥，用手指抿開，細瞧瞧又放在鼻尖下聞了聞。

    眉頭鎖，表麵不聲，心中卻在瘋狂吶喊——

    怎麽偏是老子這麽倒黴？到這種事！怎麽差！

    那泥土發褐，明顯有腥味。

    頭天夜裏，這裏定然發生了大屠殺！

    草，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