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秦的賤婢有把子好力氣，力像用不完。

    不是在做事，就是在翻書，要麽就是廚房搗鼓東西。

    從沒見這人閑下來過。

    今天怎麽了這是？

    接著，安靜的暖閣傳來泣的聲音，仔細看去——藥頭向窗，腳向暖閣門橫躺在床上，著，在哭！！

    這的還會哭？

    自打進宮，什麽時候不是開開心心，仿佛什麽事都不算事。

    皇上那麽偏心，事事順心，連宋大公見都帶上三分慈祥的笑意，有什麽好哭的？

    雲硯好奇心躁起來，輕輕走到床邊才喊了聲，“藥？”

    藥被嚇著了，猛地坐起來，還不忘先胡眼，可那紅紅的眼圈還是出賣了。

    “你怎麽了？”雲硯坐在床邊輕聲詢問。

    藥搖頭，“沒事。”

    “眼都哭紅了還說沒事？”

    “宋大公要點燈了，眼見皇上要來，你這個樣子怎麽回話？”

    “你幫我告個病，我就不出去了，不然皇上問了我沒辦法回。”

    說到這裏，忍不住撲向被子，抱著被子又哭起來。

    “你倒是說說，說不定我們一起出主意能幫你一下？”雲硯推著藥追問。

    藥又哭了一會兒，終於停止哭聲，腫著兩隻眼睛坐了起來。

    低頭發了會兒呆，抬起頭目直直瞅著雲硯，“姐姐眼著皇上久了，我有一事不明白。”

    “皇上是不是一言九鼎？說出的話都要算話的。”

    雲硯興得寒都豎起來了，這個蠢村姑，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衝著皇上去嗎？

    “難道天子還能失信不？”雲硯話裏帶著挑撥。

    藥心中冷笑，臉上卻悲痛不已。

    “可是皇上如果失言了，會怎麽樣呢？又沒人能管得住他。”

    說的話雲裏霧裏，一會兒又著眼長籲短歎，把個雲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不對，皇上那麽聖明，肯定下頭有人蒙蔽聖上，不告訴他實，可是要怎麽說呢？”藥腫著兩隻眼睛，口中自言自語。

    雲硯出去倒杯熱茶，又拿了條熱巾給藥，藥接過來臉，道了聲謝，又說，“我是氣極了，糊塗了呢。”

    “這次回家，村裏被征糧的小吏鬧得烏煙瘴氣。”

    “皇上明明說了今年免錢糧。”

    “管征糧的衙門說，下頭征的糧不夠，一路走一路征。今年都是新墾的地，去歲沒有收，哪有糧上……”說著藥眼睛又紅了。

    “我在宮裏有些進項，拿去錢抵糧，可全村那麽多人，我哪有那麽多錢幫大家呢？”

    “真的太慘了，剛過了兩天舒心日子，也不知這糧是怎麽當的。”

    “你說這事能告訴皇上嗎？怎麽開口說呀，我才剛說過皇上聖明，村裏日子很好過。轉頭就說下頭人糊弄聖聽，皇上會不會生氣怪我？”

    雲硯心中好笑，真是村姑出，員給皇上臉上抹黑，皇上生你的氣，你倒算蔥。

    忽然心中一，糧道是個缺，而且如今管著驛縣——皇城糧道的，是四皇子的門人。

    既然都是四皇子的人，這個不稱職，換另一個不也可行？

    剛好父親想調回來……

    藥歪在床上，像生了病一樣毫無生氣，兩眼呆呆的。

    “你就好好休息吧，夜上我伺候就可以，皇上說話兒就要來了。你先睡會兒，我就說你累了。”

    地幫藥蓋上被子，吹熄了蠟燭，輕手輕腳出了門。

    藥在已經漸漸暗下的房裏獨自靠著窗抱膝坐著，心中慨。

    雲硯原是個的孩，要是真心待一個人，會是個很好的朋友。

    藥隻想通過告訴皇上自己村子的況。

    皇城糧道不合格，換個人說，換個環境，比如在朝堂上被人參奏，有很大可能不是什麽大事。

    此人是皇四子的門人，出來幾個員為他說說好話，他可能一點屁事沒有，申斥幾句就完了。

    隻要不搖國本的事，都是小事。

    皇上不會太在意，死了幾十萬百姓他都無所謂。

    府強迫百姓點糧，在皇上眼裏原本算不得大事。

    所以告狀必須要告到點兒上。

    這個“點”很重要，不然你想給誰點“眼”，都是白費。

    皇上的“點”在前麵已經被藥種下了。

    就是藥說過的，全村人都當著的麵誇讚皇上的“仁政”。

    剛誇過，就被員破壞了此等“仁政”，不是在打皇上的臉嗎？

    皇上很看重臉麵，大約因為做皇子時就被迫。

    為皇上又不能全然按自己心意行事。

    在這方麵，他極度敏。

    被百姓稱為仁君，是每個皇帝能寫史書的榮譽。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很藥拍的馬屁。

    是想像村民們對自己激到熱淚盈眶的景，心中就很爽。

    從同一個人口中，剛誇過，就因為同一件事再被罵，是很難的。

    藥想，皇上不可能原諒那個壞了他“名聲”的壞。

    剛好此時沒有各路人馬為這個說好話，是最好不過的時機。

    這才是必須出宮的原因。

    為了讓這些話看起來更真實，更人痛心。

    若是家裏傳的信兒，威力會大打折扣。

    這就是“演戲”搭景的重要。

    藥安安靜靜等著上臺。

    雲硯在一邊靜靜看著皇上在書案後坐下，正思量怎麽開口。

    卻見皇上好奇地左右瞧了瞧，“咦？藥呢，宋德海說今兒回來了，怎麽沒來請安？”

    雲硯假裝難過地了下鼻子，“奴婢才剛哄了半天，心好些，哭得眼睛腫得桃兒一般，奴婢想著代當值，讓靜一靜。”

    “哦？是家中出什麽事了？”皇上追問。

    雲硯添油加醋將藥說給的話學了一遍。

    皇上皺著眉聽完了，揮手道，“把過來。

    雲硯有些忐忑，以為皇上會當場發怒，置那些鴨子兒。

    打眼一瞧，燭下皇上的臉晴不斷。

    雲硯到東暖閣喊藥過去。

    藥到了書房，規規矩矩跪下磕了三個頭。

    “藥，你今天臉很不好啊。”皇上問。

    藥低著頭不吱聲，也看不清表。

    宋德海的徒弟小桂子就隔著窗在外頭站著，聽到裏頭皇上問話，藥敢不吱聲，心中大焦急，恨不得替答應一聲。

    主子問話，奴才必須作答，不能讓主子問二遍，這是必須牢記的規矩。

    “藥！”皇上又喊一聲，聲音中已帶了幾分焦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