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黃昏，正是飯時，家裏下人穿梭在各院間。

    廚房升起的炊煙帶著飯菜香氣。

    他先去藥院中，的窗子開著，拿著筆低頭專注寫著什麽。

    一片花瓣飄飄搖搖從窗口墜落，的目隨著花瓣而，之後又低下了頭，隻看得見垂下的眼簾，長長的睫隨著眼簾的開合而忽閃。

    那雙眼睛靈而閃亮，像是藏著千言萬語。

    即便不開口，隻看眼睛，若願意，也能讓你讀懂的心之所想。

    然而，這扇窗戶也會關閉，拒人千裏。

    這是個如雪山般的子，即使對你熱時也隔得遠遠。

    好像累了，抬起頭一手著自己的頸部，眼睛一轉看到門外樹下站著的李琮。

    李琮邁步走院子，停在院中，口中稱，“姑娘有什麽吩咐嗎？”

    恰老王頭過來，又被驚，張大了，一個丫頭讓王爺親自詢問，還“吩咐”除了皇上，誰能吩咐咱家爺？

    王爺順著藥目回頭，看到張著站在那裏的老王頭，不氣笑了，“什麽規矩，聽主子說話，要不是看你在王府幾十年，非治你個細作的罪。”

    “咱沒聽王爺說話，趕上了而已，門房說您回來半晌了，這不是飯點嗎，咱來問問爺在哪院用飯。”

    “妃荷院，告訴夫人一聲。”李琮吩咐，又代，“下次不必急著找我，我難道不知道是飯點？”

    老王頭不知所措，飯點請主子用餐是規矩，怎麽一下又不讓來請？

    他隻能揣著滿肚子疑問先去回了妃荷院，準備好王爺的餐。

    藥將一個信封給李琮，裏麵是要的東西。

    李琮揣好信封，待要走又停下回頭問，“晴天那丫頭伺候的還好？”

    “很不錯的丫頭，細致，又不多，用的時候總在，不用的時候像沒這個人兒似的，又安靜又能幹。”

    藥十分滿意晴天，“王爺替我多賞賜些吧，藥先謝過王爺。”

    李琮這才點頭，背著手信步離開。

    常瑤滿腔意，對著鏡子仔細塗好深紅口脂，又重描了柳葉細眉。

    傍晚已點了蠟，妝麵太淡燭下完全看不出，必要濃些方才顯得好。

    又在兩頰敷了些胭脂，鏡中玉人麵生紅暈，顧盼生姿。

    那邊有人傳話王爺已經過來了。

    帶著丫頭，急走兩步，伴著“叮當”的環佩之音來到門口。

    遠遠的，那錦公子正向院裏走來，他龍章姿、芝蘭玉樹，那是深的男子，也是深的人。

    的，唯一的，男人。

    待男人走至跟前，行了禮，李琮將手到麵前，拉起來，上下打量一番讚道，“今兒不但氣好，裳搭的也好，這雙魚玉佩配著薔薇紅的裳，正合適你的氣韻。”

    “這個趕明兒讓裁再製兩套不同款式的，用蜀錦更好看。”

    他拉著常瑤的手走到桌邊才放開，常瑤紅了臉。

    李琮揮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下，“我與姨娘自己用，你們不必伺候，倒耽誤我們說閑話。”

    堂上隻餘兩人，常瑤奇道，“丫頭們在這裏也不誤我們聊天呀？都走了誰伺候。”

    “你夫君親自伺候可？”李琮真就拿起常瑤的碟子，夾了素日吃的魚，剔了刺放碟中。

    “丫頭們在我怎麽好這麽寵著你，明兒滿院子人都知道了，我倒不怕笑話，隻是個個都要我來伺候，你不心疼你夫君？”

    常瑤心中歡喜異常，又有一不安，王爺的轉變來得又奇怪又突然。

    他一直為常瑤夾菜，自己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常瑤吃了兩口停了箸，“王爺若有心事，可不可以與瑤兒說說，看看瑤兒有什麽能為王爺做的？”

    李琮長歎口氣，“你可知為夫現在最難的是什麽？”

    “是沒有兵權，除了一個虎奔軍可以爭取一下，別的都掌握在父皇手中。”

    他愁眉不展，“現在倒是有個機會，隻是……”

    常瑤一臉關切，“怎麽？”

    “這人原是四哥的人，倒肯賞個臉來府上一聚，我得拿出對方看得上的籌碼才行。”

    “那四爺是怎麽收買此人的？我們高出一截不就行了。”常瑤建議。

    李琮點頭，“我倒是這麽想的，可是你知道四哥給了他什麽嗎？”

    “銀子？”

    李琮搖頭，“對方世代為將，積累的財富你夫君未必比得上。”

    “那是文玩玉。”

    “錢能買得來，都不稀罕。”

    “那、那還能有什麽，四爺究竟給了他什麽好？”

    李琮將目移到臉上，驀然地，常瑤起了一皮疙瘩。

    那目恰如一條蛇看到了一隻小仔，又或是狼盯上了羊。

    大口著氣，不肯相信的夫君目中的含義。

    李琮知道常瑤無論如何不會先開口。

    他拉起常瑤的手，常瑤猶豫地問，“四哥可是將自己寵的歌伎贈予對方？”、

    常瑤一把出自己的手，又被李琮抓了回去。

    那張臉失了，連胭脂也遮擋不住那慘白。

    不不不，一定是理解錯了，六王爺可不會像四王爺那樣齷齪。

    “王爺什麽意思？”

    “那人有怪癖，喜歡看人家的室做舞。”

    “雲鶴不是更合適。”

    王爺鬆開了手，那雙手又大又暖，帶給那麽多安。

    他回他的手，像突然在冬天裏拿走了本裹著的皮大氅。

    不甘地盯著他的手，李琮平靜地說，“四哥舍不得他的寵伎，隻是讓陪了那人一晚而已。”

    “那人走後，四哥抬了寵伎為姨娘，賜宅院一座，可以單獨居住，賜良田數百畝，將名下綢緞鋪撥給這姨娘。”

    他一點不慌，他太了解常瑤了。

    常瑤雖是大戶閨秀，但並沒有當做嫡教導。

    同他自己裏是一樣的，一樣審時度勢一樣利益當頭。

    隻是常瑤還不夠了解自己。

    “你隻需練習一支舞曲，跳給他看。”

    他要一點點撕掉那層虛偽的外皮，幫看清自己。

    如果不樂意，那就是籌碼不夠高。

    若是最後的那些矜持還在支撐著快要坍塌的教養，那他是不介意給點強手段來迫的。

    “我，是不會讓你失的……瑤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