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綠夫人越發年輕俏,你屋裏的丫頭們太年輕倒了你這份風韻。”
“我的薛爺,你可真會說話,果真如此,今日媽媽我親自陪爺?”
梅綠夫人笑不齒,話雖親熱,態度卻端著。
原來花樓玩的就是這套,明明是窯姐兒,拿著千金小姐的款兒。
越清高公子們越。
們除了出,原也不比千金會些什麽,頭牌與當紅歌舞伎,必定一樣樂。
世家子弟所學君子六藝,必要挑出一門照死了學。
吃穿用度一律用頂格的,調教也照貴門千金調教。
在這上頭,梅綠夫人舍得砸錢。
手下的小姐出來就同其他樓中的不同,端莊大氣,儀態萬方。
最紅的三位姑娘,分別稱狀元、榜眼、探花。
人家是狀元郎,家就稱狀元郎。
最往後有會元、解元、接著是貢生。
竟如詩書人般將姑娘按學識分為幾等。
藥頭次來,隻覺此間過分富麗,令人眼花。
“今兒,雪雅姑娘得空?”青連門路點了個名。
“回薛爺話,姑娘在樓上月閑閣陪貴客,不便喊出來。”
“那給爺安排照水花廳,緋葉姑娘來吧。”
不多時,藥跟著青連進了一雅致的大房間,房門上寫著“垂花廳”。
這房間有一麵打通連著個水榭臺,臺上可擺酒。
臺下流水潺潺,如坐在溪流之上,水上有遊船、畫舫,夜來有歌舞表演,吃酒聽曲極為。
等席麵擺好,侍從都出去,青連問藥,“你都看到了吧,這才是我們玉樓春景園要做的樣子。”
“你們隻說是豪華食肆,怎麽了花樓?”
“我隻說要你看看部模樣,又沒說要姑娘。”
青連搖著紙扇,悠然自得,他早有更好的主意。
有人輕敲三下門,接著一位姑娘穿著石榴輕移蓮步走房中。
臉上毫無調笑輕浮之態,抱著一柄“繞殿雷”琵琶,對著藥和青連輕輕蹲了下,算行過禮。
隨行小丫頭搬過春凳,坐下輕啟朱,“兩位公子,想聽什麽曲兒?”一口糯江南語調。
藥聽說話,嗓音語調人通舒坦,原來梅綠夫人調教孩子細致到這樣地步。
青連點了支曲,輕撥琵琶,如珠落玉盤,藥不懂樂理,隻覺悅耳,青連卻閉眼沉醉其中。
一曲終了,青連起彬彬有禮送緋葉離開。
青連倒了杯酒大讚緋葉琵琶彈得比宮廷樂師還要高超。
兩人閑聊著,聽到隔壁傳來一聲脆響,似打碎了茶盞,接著一個男子暴喝罵人。
青連側著耳朵去聽。
接著傳來子聲,男子與子聲音織在一起,門被踢開,兩人聲音已移到回廊。
青連十分好奇,開道門向外張,在他下麵,藥也蹲著看。
一個高挑年輕公子揪住一個姑娘頭發拖到廊上,手連扇郎幾個耳。
口裏不住罵道,“梅綠夫人教導你們堂前做千金小姐款,沒告訴你們塌上如何服侍?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哪家貴?一個婊子罷了,今兒打殘了你,你知道我是誰。”
青連眼珠一轉推開門走出去,藥正看得起勁,差點摔出去。
男子舉起一隻白瓷蓋碗要砸子的頭,青連一把托住男人手臂,“這不是四公子嗎?好巧,不如來兄弟局上湊一桌?”
男人瞥青連一眼,甩開他的手,沒好氣,“薛青連,管閑事。”不屑之藏都不願藏。
藥更新奇了,與青連相識以來,就沒見薛青連吃過癟。
走到哪報上名號,都有人給三分薄麵。
忍不住出來向男子所在房間看了一眼,門上寫著“月閑閣”三字。
這子就是剛才青連想找的“雪雅”姑娘。
低頭看了跪坐在地上的子,子側著臉,臉上一片紅腫,隻見烏黑發髻淩不堪,釵環掉落一。
藥覺得一道目在自己上,順著目向月閑閣裏麵瞅。
屋站著三四個人,與一人目相對,兩人都僵住,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對方。
那裏站著個翩翩貌公子——常家長房長子,常牧之。
他本不管閑事,看到藥,款款走出月閑閣,言語清冷,“算了吧,四爺,男歡本憑自願,此有眼無珠,白瞎一副好皮相。”
梅綠夫人見針使個眼,幾名絕子圍上來,幾句吳儂語哄得男子消了氣摟著子香肩回了月閑閣。
青連使眼要厚著臉皮跟進去,藥不理,月閑閣的門“砰”一聲在青連鼻子前關上了。
梅綠夫人此時換了個麵孔,冷眼惡相看著坐在地上的郎,咬牙道,“你皮又了是不是。”
“唉唉,媽媽,我等了半天,雪雅姑娘得了空,不如去我屋裏吧,難道本公子不如那等人夠格,不配雪雅姑娘伺候?”
青連夾槍帶棒說得梅綠夫人一笑,揮揮手,“小蹄子再不仔細伺候著,給我小心。”
藥扶起地上的郎,從懷中拿出手帕。
本想著要哭,誰知道梅綠夫人剛下樓,對著梅綠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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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了臉蛋,轉對青連和藥冷冷淡淡行了個禮。
藥盯著呆看半晌,連青連都逗樂了,“沒見過人兒?看你那沒見過世麵的呆相,淨給本公子丟臉。”
藥卻喃喃喊出聲,“阿芒。”
郎左右看了看,拉著藥去到“垂花廳”問,“你怎會知我名字?”
“你是謝家三謝阿芒。”藥再次肯定。
郎上下打量藥,目落在臉上,隻覺眼仍是認不出。
藥量較從前高出好幾寸,不再做農活後,人也白了許多。
束起頭發扮富家公子,別說阿芒,便是藥親娘來了,也認不得。
拉著阿芒的手,聽著鄉音隻覺親切,“我是秦藥。”
郎想起來與自己一起坐驢車的瘦小孩,再看看如今的打扮,不由慨命運不公。
兩人敘敘舊,阿芒已經斷了尋親的念想。
“藥,你若回鄉,見著我母親,可代我給些銀子,告訴我死了。”阿芒了下眼淚。
“剛才那人為何打你?”青連見個連忙話。
阿芒也不瞞著,了頭發,“反正我已是沒臉了,就告訴你們吧,別看這些富貴公子,人前個個裝模做樣,關起門來,狗都不如。”
一句話罵得青連尷尬不已,“也不全是狗,偶爾還是有人的。”他拍著自己口辯解。
阿芒一笑,“你不是那些人裏的,你是菩薩心腸大善人,阿彌陀佛,也不知哪家姑娘有福氣將來做你妻子。”
誇得青連麵紅耳赤,連連擺手,“得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阿芒偏不放過他,指著他道,“他是客,又是大夫,樓裏姑娘們的子,他沒照顧。”
“還給了許多養子的方兒,外頭買都買不來,隻他是真心不嫌著我們。”
“剛才的四爺,是宮裏貴人,什麽份我也不知道,豬狗不如的髒東西,喝點酒起了,當著人將我按在塌上行魚水之歡。”
“我不從他就打人,這人十分暴,樓裏姑娘都挨過他的打。”
“他常來?”青連又問。
雪雅點頭,“十天裏總要來上四次吧。”
“你好好養傷,過幾天我拿雪養容膏給你。”青連應承。
“真的?這東西在樓裏頂金子使,姐妹們都喜歡。”
兩人在歡喜樓上下轉了一圈,那幾個陪客的姑娘已給送出月閑閣。
青連帶著藥離開時,歡喜樓熱鬧得沸騰油鍋一般,月閑閣靜悄悄閉著門。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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