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們便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小公主。

    幾個夫子的臉更難看了。

    小孩乖巧白，規矩懂事地向先生們問好。

    是難得的不調皮的娃娃。

    可的禮節再是像模像樣，也改變不了，立在他們麵前的，就是個矮矮的，還沒高的小孩。

    幾個夫子，在家裏都是做大父的人了。

    這公主殿下，比們的孫還小！

    和自家那些哭鬧爭吵的孫們聯係起來，實在不敢相信，這孩子已經有能力靠近博堂了。

    放水了，絕對是放水了！

    尤夫子最先說服自己，既然貝鈐都對天塢公主讚不絕口，那定是有過人之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殿下~都讀過哪些書啊~”

    這語氣，實在是，實在是......

    貝婧初違背自己尊師重道的原則，吐槽了出來：“先生，您的語氣，很像拐小孩的人牙子。”

    尤夫子：......

    “您可以用正常一點的聲音問學生的。”

    尤夫子：......

    沒辦法，看到一個孩，就下意識把在家裏哄孫的聲音用出來了。

    周圍的幾個夫子都在看他笑話，帶著細微褶子的臉上紛紛掛起笑。

    雖然覺得一個小孩進博堂很荒唐，但見到小可的孩子，說話的時候，也都難免會溫些。

    就連平常罵學生最嚴厲的舒夫子，不滿陛下送兒進來的兒戲，這時臉雖然不好看，但也沒有對這個小孩說什麽重話。

    他們教的，都是正直青春年的風華年，一個個心比天高，傲氣得不行，是最氣人的時候。

    哪像中堂稚堂的那些夫子，教的都是可的小崽崽。

    雖然小崽崽也時常惹人生氣，但是可呀。

    吐槽完後，貝婧初舒服了，開始回答他的提問：“回先生，中堂該讀的，學生十之八九都讀了。”

    “已然全部通？”

    這話誰敢接呀，誰敢說自己學的就完全會了，老東西真會挖坑。

    貝婧初答：“書是常看常新，再說天外有天。學生隻是達到了考核的標準，並非就敢說通。”

    回答得滴水不。

    若是博堂的某個學生這樣答了，他們隻覺得平常。

    但現在說出這個答案的，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孩。

    舒夫子都微微側目。

    尤夫子愣了一瞬後，開始加難度：“殿下可讀過《食貨誌》？漢氏減輕田租，三十而稅一，常有更賦，罷癃鹹出，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實什稅五也。富者驕而為邪。其男口不滿八，而田過一井者，分餘田而九族鄉黨。”

    “對此，殿下有何看法。”

    貝婧初無語，這話，怎麽跟阿耶平時考問題那麽像啊？

    幸好平時是認真學的，沒有水分，他們問的問題都還不難。

    貝婧初思考了一會兒，答道：“莽因為傾向改革，且被貶黜過，在儒道之人中，呼聲極高。”

    “他建立新朝後，以令王朝煥然一新的姿態進行改革。”

    “次年，又為了解決土地兼並過多，分配不均，和世家大族蓄奴過剩，改革發令，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婢也不能再私自買賣。”

    “哀帝是也有過改革之舉，但無疾而終，莽加強了懲治的強度，違者可用死刑。妄以重刑，來集中權利。”

    小孩子有條不紊地說著所習得的學識。

    不僅解釋了尤夫子的提問，更是將前朝的一應狀況都聯係起來，才道出答案。

    來博堂的學生，自然都該有這個本事。

    可是，說出這話的人，是個臭未幹的小娃娃。

    說完之後，貝婧初停住了。

    尤夫子讚同：“好好好，殿下小小年紀，有這般見解，實屬難得，但......”

    但隻是這樣的本事，還不足以進博堂。

    貝婧初不好意思地微微點頭致歉：“我還沒說完，但是說了這麽多話，學生有些了，能否讓我喝口水？”

    夫子們這才想到，自己太心了，人家還是個孩子呢。

    “喝吧喝吧。”

    小孩走到桌子前，端起給準備的茶水喝了起來。

    那杯子對來說都大了，要兩隻小手捧著才行。

    就這樣，看起來捧得還是很吃力。

    當然，這一切隻是不了解貝婧初牛勁的夫子們的錯覺。

    小孩喝完了水，繼續說自己的見解。

    “任何的改革都會引起，隻說或大或小，然，關中平原一帶，許多人被下獄。”

    “全局的改革，空有法令，就隻是空殼子，沒有隨法令而來的規劃和執行，大規模的改革，勢必會讓王朝。”

    “而莽當初上位，也是因為地方大族的默許，莽卻改革，破壞了豪強的利益。”

    “本意是為民計，但不住大族。”

    “他的新政，是沒有實力做保的。”

    “而當時，外敵與中原的矛盾愈演愈烈，他隻能放棄憂，以保外患不擾。”

    “先不談那些新政，對國庫有無實質的作用。”

    “隻說，若要推行新政，先要看是否有足夠的實力保障，和那些因新政而損失利益的人對上，有沒有足夠的勝算，規劃和執行力也必須跟上。”

    “這便是，吾所悟。”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貝婧初發現茶室裏分外安靜。

    啊，這悉的景。

    以前在書房裏旁聽阿耶議政的時候，說上一些自己的想法，書房裏就是這個氣氛。

    現在好多了，那些臣子已經習慣了，不會再因說出自己的想法後一驚一乍的，用一種看奇葩的眼神來看了。

    但是！

    但是這些夫子的眼神，又讓夢回當年。

    不是，說什麽了？

    你們這是什麽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