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時間一晃來到當歲除夕，沈明允跟在沈讓邊，出席了當晚的宴會，第一次見到了那麼多的朝臣。

雖然知道沈明允極肖沈讓，早慧，但這畢竟是沈明允第一次出席這麼這樣大的宴會，姜毓寧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站在臨水后殿的屏風后，地往前殿，能約看到沈明允的背影。

雖然矮矮小小的，肩背卻拔得直，遠遠看過去，仿佛沈讓的小版，姜毓寧既驕傲又莫名心疼，心復雜地看了許久，才悄悄離開，回了后宮的集春殿，等待各家命婦的拜見。

除夕宴會一直等到戌時過才結束，姜毓寧裹著裘襖站在廊下，安靜地看著遠天幕綻放的煙花。

一刻鐘后，煙花落幕，集春殿外傳來靜，有人來通傳道：“娘娘，陛下和小殿下來了。”

姜毓寧點點頭，攏風帽，扶著竹葉的手下了臺階，果然看到馬車停在車門口，沈讓和沈明允已經上車，厚厚的車簾被開，裹團子的沈明允從車窗里探出來朝招手，“母后，快上車！”

姜毓寧笑著朝他點點頭，沈讓走出車門朝手，親自將扶上了馬車。

一進去，竹葉就趕把車門關住，寒風被車簾遮住，姜毓寧捂著耳朵坐到父子兩人的中間，沈讓順手給遞了個手爐過去，一遍給摘風帽一邊說，“抱著暖一會兒再解裘襖。”

手爐很熱，又被沈讓捂了一會兒，隔著裳也暖烘烘的。

沈明允很懂事，幫不上忙就去拉姜毓寧的手，蹭在懷里，給講方才在臨水殿的形。

姜毓寧實際上站在殿外看了好一會兒，沈明允說得很多事都親眼看到了，但并未出言打算，只靜靜地聽著，等到沈明允說完之后，才了他的小腦袋，說：“明兒好厲害，那麼多人都不怯場，母后第一次見到那麼多人的時候，簡直都要怕死了。”

聽了的夸獎，沈明允頗有些得意地揚了揚腦袋，隨即又好奇道：“那是什麼時候？”

姜毓寧不假思索道：“就是母后和你父皇親的時候，當時我第一次見到那麼多人呢，還有后來第一次參加除夕宮宴，都不如我們明兒表現好。”

的本意自然是要哄沈明允高興，可是小家伙卻一點都不好騙，很快提問道：“母后，今天宴會上，父皇一直跟在我邊，那你當時去見那些朝臣的時候，父皇沒在嗎？”

當然在了，沈讓怕張，甚至全程都牽著的手，只恨不得將一直攏在自己邊。

又被問到了。姜毓寧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去看一旁的沈讓。

坐在一旁一直聽著這母子倆說話的沈讓忍不住勾了勾角，而后很快就接收到了姜毓寧求助的目，無奈地搖了搖頭，哪有這麼做娘親的，編個故事都編不圓，還要他來解圍。

“好了，把外頭的裘襖解了吧。”沈讓暗示地瞪了姜毓寧一眼，還是主開口把話題岔開。

姜毓寧撒地朝他眨眨眼，手去解裘襖的扣子。

沈明允看看父皇再看看母后，不高興地撅了撅，最終還是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看向窗外，問：“母后，我們要去的地方遠嗎？”

姜毓寧下厚厚的裘襖，瞬間覺得松快很多，把兒子攬到懷里，回答道：“要出城，兩個時辰呢，你躺在母后的懷里先睡一覺，等到了母后會你。”

沈明允乖乖地點頭，窩在姜毓寧的懷里閉上了眼睛。

兩個多時辰后，馬車停下，姜毓寧醒懷里的沈明允，給他罩住厚厚的狐裘，塞進沈讓的懷里，讓他把兒子抱下車。

沈讓單手抱著兒子，先下了馬車，然后又手去牽姜毓寧，將拉在自己邊。

今夜月亮不圓，也不算亮，只有小路上的燈籠照亮前頭的路，一家三口攏在暈黃的亮之下，沈明允在沈讓的懷抱中抬起頭，看著遠的牌匾，念道：“常、青、園。”

沈明允今年不過五歲，自從出生之后，還沒有出過皇宮，早在前幾天知道今天要出門的時候，就十分期待，可是現在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他只能借著燈籠看到大門，并不知道這里是哪。

他好奇地問：“母后，這是什麼地方？”

姜毓寧掐掐他的小臉，笑著道：“這是母后的家。”

沈明允沒有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疑地歪了下腦袋，姜毓寧被他這模樣逗得彎了眼睛，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解釋道：“這是母后進宮前住的地方，也是我和你父皇遇見的地方。”

聽了這話，沈明允一下子就好奇起來，坐在沈讓的懷里不住地往周圍看，只可惜這里不如承恩殿四都是燈火通明，他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看到，不免有些失。

與此同時，姜毓寧其實也在東張西。

自從和沈讓親之后，每年的除夕宴會之后，都會和沈讓到常青園來小住一段時日，但是當時懷著沈明允的時候正好趕上過年，沈讓怕折騰到，當年便沒有出來，后來沈明允出生，他們兩人又不舍得把剛出生的兒子自己扔在宮里，因此之后幾年也沒有出宮來。

如今沈明允已經五歲快六歲，今年除夕，兩人便決定帶他一起來常青園，三人一路到了聽風小筑，已經是深夜，洗漱之后就躺下歇息了。

翌日，姜毓寧難得醒得很早，本以為沈讓和沈明允昨晚那麼晚睡，今早怕是要多睡會兒，沒想到一偏頭邊已經空了，披上外裳走到床邊，隔著窗子，看到院子里一大一小正在扎馬步。

其實論五長相，沈明允更像一些，對于男孩子來說，相對有些過于致漂亮，不過子更像沈讓一些，只看背影，那一舉一活就是和沈讓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晨霧朦朧中，悉的景，悉的人，姜毓寧心口驀的一，邊也不自覺掛上了笑。

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才喚人進來，洗漱穿之后，太才剛剛升起來。

竹葉道：“沒想到娘娘醒得這麼早，膳房還沒來得及預備完早膳，您若是的話，奴婢人先送些過來。”

姜毓寧看著外頭那一大一小，，搖了搖頭，“等他們回來再擺膳也不遲。”

沈讓每日晨起都要練劍一個時辰，十余年來都沒有改變這個習慣，只不過有了沈明允之后，會先帶他扎會兒馬步，再教他一些簡單的拳法，然后才會練劍。

平日姜毓寧起得晚，醒來的時候，沈讓基本就已經練完回來，甚至都洗完又換過裳了，今天難得早起一回，趴在窗邊又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趣，想到竹葉方才說的話，便突發奇想去了小廚房。

沒人事先通傳，膳房的人看到都很惶恐，竹苓迎上來行禮，問：“娘娘可是了？”

姜毓寧道：“沒有，我只是想親自給他們父子倆做個早膳，這才過來瞧瞧。”

竹苓明白了的意思，卻有些為難，其實這十年來，姜毓寧不是沒有過想下廚的想法，但不知是天生就對廚藝一竅不通還是如何，總之學了多次，廚藝都沒有半點長進。

沈讓本來都是由著的，直到有一次他閑來無事，去觀姜毓寧學做菜，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膽戰心驚無數次，當即就把從膳房里拉了出來，不許再學，只怕會傷到自己。

姜毓寧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這會兒聽到竹苓報上菜單之后，想了想，最后挑了一個最簡單的白玉豆腐羹來做。

這道菜只用把筍尖、火、豆腐全都切碎，然后加上蛋糊，調味，再上鍋蒸就好，幾乎沒有什麼可以犯錯的地方。

姜毓寧看著廚娘一步步地演示和講解，只覺得十分簡單，點頭確定自己學會了，自信滿滿地開始切筍尖。

半個時辰后，白玉豆腐羹蒸，姜毓寧盛到素雅的白瓷盤里，又將切好蔥花撒在最上面，翠綠點綴其上，只看賣相的話，倒是頗能拿得出手。

本來想拿勺子自己嘗嘗，可是這會竟有些不忍心破壞了，正好竹苓過來通傳，說是陛下和小殿下已經進浴房去沐浴了。

便沒有再等，吩咐人直接布膳，并且特意囑咐廚房里的所有人，不許事先，想等沈讓的反應，若是他不能發現，豈不是說明的確是很厲害？

這樣想著，也回放換了一裳，以防被他聞到自己上的油煙味。

等到出來的時候，沈讓和沈明允已經先到飯桌邊坐好了，見出來，沈讓給拉開椅子，問：“方才去哪了？我本來以為你還睡著，一進來卻沒瞧見人。”

姜毓寧自然不會說實話，道：“許久沒回來，就出去走了走。”

沈讓問：“冷不冷？”

今天雖然天氣很好，溫度卻不高，他練了那麼久的劍都覺得有些冷，底下人進來擺膳，沈讓偏頭去了一下姜毓寧的手，未料竟是暖的。

他挑了挑眉，一下子意識到姜毓寧方才的話是在糊弄他。

可沒去散步，那去哪了？

他有些好奇，然后便聽到姜毓寧十分熱地說：“好啦，我不冷，快用早膳吧，哥哥，你想吃什麼，我給你盛。”

問過他之后，又去關心沈明允，“明兒，你想吃什麼？母后給你夾。”

平日里姜毓寧甚會這麼問，這般熱實在可疑，沈讓抬手刮了刮眉峰，意味深長地看了姜毓寧一眼。

姜毓寧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還以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給兩人一人夾了一個龍眼包子，就開始把話往做的白玉豆腐羹上引。

“這白玉羹仿佛已經有一陣沒吃過了。”姜毓寧盛了一碗，端給沈讓，“嘗嘗？”

竭力掩飾著自己語氣里的期待，卻不知在沈讓看來，就像是一只見到活魚的小貓兒，眼睛都是亮的。

再看自己手邊這一碗白玉豆腐羹，明顯可以看出里面的筍尖和火的薄厚不一，一看就不是膳房切出來的，再想到方才熱乎乎的手心，這碗白玉羹到底是誰做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這些年來，他是最清楚姜毓寧手藝的人了，這碗白玉羹雖然看著還能過得去，可味道估計就沒什麼保證了。他看著十分期待的看過來，心里微微嘆了口氣，若是不吃下去，只怕是要傷心的。

于是，他舀了一勺嘗了嘗，姜毓寧當真是不會掩飾自己的緒，盯著他，十分張地問：“好吃嗎？”

其實有些咸，甚至還能吃到面疙瘩。

沈讓神自然地點頭，“果真不錯。”

隨即一勺一勺地把那一小碗的羹都吃完了。

見他如此，姜毓寧一下子高興起來，看著他空空如也的碗底，又給他盛了第二碗，“好吃就多吃些！”

沈讓看著那滿當當的第二碗，邊的弧度當即一僵。

在旁圍觀的沈明允忍不住笑，今天早晨母后這麼熱地推薦一碗豆腐羹，他自然察覺到不對了，想到從前母后幾次親手下廚之后的果，他就知道父皇定然是在哄母后的。

看到一向厲害周全的父皇吃癟，他就忍不住想笑，然后就注意到一道涼涼的視線落在頭頂。

父皇在看他！

沈明允趕收回笑容，可已經來不及了，那碗羹被推到他的手邊。

沈讓道：“讓明兒也嘗嘗。”

姜毓寧一臉期待地看向沈明允，想得到他的反饋，沈明允看著手邊的玉碗，不想吃，可又能覺到他父皇沉沉的警告的目，只好拿起湯匙嘗了一口。

“好吃……”

看著兒子也把自己親手做的白玉豆腐羹吃完，姜毓寧頓時十分有就，本想自己也嘗嘗，沈讓卻道：“這羹有些涼了，人熱熱再端來。”

然后在姜毓寧看不見的地方，對竹葉使了個眼，竹葉跟在姜毓寧邊這麼多年了，自然會意，應聲把白玉羹端下去。

一刻多鐘后重新端回來，然后對著沈讓悄悄點了下頭。

沈讓這才親自給姜毓寧盛了一碗，“嘗嘗。”

姜毓寧嘗了一口，又嘗了一口，原本還有些懷疑的心思被徹底打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沈讓，“哥哥，我好像忽然會做菜了！”

沈讓這才一副恍然的模樣，“難道這白玉羹……”

姜毓寧十分得意，“當然了。”

一旁圍觀全程的沈明允，“……”

難怪母后對于做菜這件事這麼癡迷不悟，原因總算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