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半年，家徒四壁，臭名遠播，他母親丟下他改嫁了。其實他也理解，畢竟母親帶著他這麼大的兒子也不好再找人。母親走了以后他就和相依為命，六十多歲的老人家帶著他賣菜、撿垃圾，勞了許多年，最后也走了。

 他小時候不止一次期盼過爸爸能回來，期盼爸爸能回來把那些打他的人都打一頓，期盼爸爸能把家里被搶走的錢和家搶回來，期盼爸爸能把病重的送去醫院。期盼到最后，他想著，哪怕回來的是死亡的消息也行啊，這樣至他和不用背負人販子的家屬這樣的名聲到人唾棄，至他能個朋友，至走的時候能安心閉眼。

 后來他長大了，離開了那座小城，對那個人再也不會有任何一期盼，他甚至忘了自己曾經有一個爸爸。他早就不需要父親的呵護了，他早已長到能保護自己的年紀，強大到誰也不敢欺負他，誰也不敢再搶他的東西。如果還在，他也有能力把送到最好的醫院，接最好的治療。

 他再也不需要父親了。

 可是那個父親居然回來了？

 頂著一張三十五歲的容，和記憶中無數次幻想的可以保護他和的強健魄，那個父親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說：“小水，爸回來了。”

 周南水覺得，自己手里當時要是有一把刀，他一定會沖上去捅死那個人，用那個人的鮮來洗去這些年自己和到的那些屈辱和痛苦。可是他沒有，他只是轉離開，連看也不想去看一眼那個男人。

 周南水抬起頭，用力地將眼里泛出的水憋回去，深吸一口氣想：他不會原諒那個人的，這輩子都不會。

 江倩兮坐在自己的辦公位上，也久久不能平靜。回來這些天，顧池表現出來的只有對的關心和想念。那怨恨呢？

 像周南水那樣深刻地怨恨著自己的父親，顧池是不是也曾怨恨過？這二十三年里，每當他想到自己，會是怎麼樣的心？

 江倩兮很想問問，卻又不敢，很害怕聽到的是，也很害怕聽到的是怨。那些濃烈的不敢，怕自己會想破壞他的家庭，會想不顧一切地將顧池搶回來。

 第十章 原來你是找過我的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可是辦公室的人居然還都待在工位上沒有作，江倩兮奇怪地問：“不是六點下班嗎？”

 “說六點下班就六點下班啊？我們公司流行‘996 文化’。”可樂道。

 “996？”江倩兮猜測道，“不會是早上9點，晚上9點，一周工作6天吧？”

 “沒錯，知道就好！”可樂嘆道，經過一整天他也發現了，這個大姐雖然年紀大，卻格外單純，好像什麼也不懂似的，忍不住好心提醒道，“我們這種私企，不加班，老板會覺得你的崗位事不多；不加班，老板會覺得你不熱工作；不加班，老板沒有剝削你的快；不加班，你就離老板讓你滾蛋不遠了。”

 “哦！”江倩兮了然地點了點頭，“從古至今老板都喜歡員工加班。”

 “但是我現在沒有工作要做啦，難道還在這里坐著啊？”江倩兮又道。

 “你不會魚啊？”可樂不耐煩地道。

 “魚？”江倩兮將目轉向辦公室養著的一盆觀賞熱帶魚。

 是那個魚嗎？

 江倩兮想問又不敢問，總問問題好像自己笨笨的，但是前輩魚，那就吧！

 周南水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江倩兮站在魚缸面前來去，忍不住問：“你在干什麼？”

 江倩兮嚇了一跳，轉頭道：“魚啊！”

 周南水一臉問號。

 “可樂讓我的。”江倩兮出賣可樂。

 可樂站起來，看著江倩兮，恨不得問出一句：“你是不是傻？！”

 周南水冷冷地瞥了眼可樂，又看了眼江倩兮，忍著一笑意道：“下班吧，別魚了。”

 “哎！”江倩兮開心地應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周南水剛才好像被自己逗笑了。

 江倩兮迅速整理桌子，背著包包就沖到電梯口等電梯。電梯還沒來，周南水也在電梯口等著，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得筆直，沒有一要流的意思。

 電梯來了，兩人先后走了進去，電梯從三樓往下，狹小的空間讓人有一尷尬。周南水上有一種郁的氣場，一看就是不好接近的那種，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都能讓人張得不了。

 沒一會兒，電梯到了，江倩兮連忙走出去，一眼就看見了等在大堂的顧池。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看著顧池覺他上都閃著金，不對，是智慧的芒。一想到自己這幾天對他態度那麼差，就好像犯了罪一樣。

 居然對國家這麼重要的人才呼來喝去的。江倩兮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走過去，聲音輕地道：“你來啦？等很久了嗎？這麼忙還麻煩你來接我，真不好意思啊！”

 顧池挑挑眉，不懂為什麼忽然這麼親切，早上還和吃了炸藥一樣。但他依然笑了笑

，溫和得像是天邊的晚霞：“沒有，剛來。”

 顧池微笑地拿過手里的包，紳士地走在的左邊，聲問：“晚上想吃什麼？”

 “都行吧，沒什麼想吃的。”江倩兮回答。

 “今天上班怎麼樣，適應嗎？”顧池關心地問。

 “還行吧，學習期唄！”江倩兮隨意地答道。

 兩人一問一答地緩緩往前走著，就在兩人剛走到公司的停車場時，忽然從后沖出一個男人。他一把抓住顧池的胳膊，地握著，神激地問：“顧先生，是你？”

 “你干嗎？”江倩兮見他拽著顧池，有些不悅地拉了他一下。他怎麼能用這麼大的手勁去拉一個科學家呢，萬一拉壞了怎麼辦？！

 “你跟顧先生認識？”周南水也看了一眼，皺眉問道。

 “不但認識還很。”江倩兮拍了一下他扯著顧池的手道，“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干什麼？”

 顧池看了眼護著他的江倩兮，忍不住笑了笑，微微掙開了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溫和地看著他說：“是你啊，阿水。很久沒見，已經長這麼高了啊？”

 “您還記得我，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周南水出一個激的笑容，似乎努力地抑著自己的激，看著顧池的眼神都帶著深深的激，退鞠了一躬道，“顧先生，能給我您的聯系方式嗎？我想報答您當年對我的資助。”

 顧池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了，也沒多錢，看到自己資助的孩子才，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先生，讓我請您吃個飯吧！我真的一直想報答您，請一定給我這個機會。”周南水連聲邀請道。

 顧池還想拒絕，江倩兮扯了扯他的擺，給他使了個眼。顧池想了想道：“行吧！”

 周南水松了一口氣，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褪去郁的一瞬間居然顯得有些可，和辦公室里那個又嚴厲的男人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