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被這個驚天大瓜震得語言係統失靈，詢問的話顛三倒四，腦子裏線團打結，好一會兒才消化完從震驚中回神。

替他鳴完不平，接踵而至的便是無邊的擔憂。

盛世集團董事長是私生子這個消息如果被曝出去，可以預料將會引發多大的。

顧不上許多，裴行之扯掉口罩，拉著椅子過去與盛庭霑並排坐下，看向樓下修剪球型的冬青先令。

“阿霑，如果他們真的掌握了這個消息，那之後的仗咱們可不好打了。”

盛庭霑斂下眼眸沒說話。

裴行之從口袋裏取出眼鏡戴上，潔鏡片後一雙狐貍眼冷咧：“你和意西是天然對立的陣營，如果他年後拿到份，又不站在你這邊，那麽你在公司的絕對話語權就要被削弱，你們家幾個再聯合起來鬧騰，到時你的路還真難走。”

“配合輿論戰，你不戰就已經在劣勢了。”

盛庭霑病後的臉仍有些白，淡淡出聲：“我不在意公司。”

裴行之一挑眉，認真看了眼他神，許久後他問：“你做這些，是要給意西掃清障礙？”

“嗯。”

裴行之氣得想笑：“你還真是……”

他不知道該說他大公無私好還是舍己為人好，他接手盛世之後過的什麽日子他是最清楚的，殫竭慮就算了，好幾次死裏逃生，竟然一分都沒有為自己考慮。

罷了，自己選的兄弟。

裴行之知道他目的之後轉換思路，謀劃起來：“所以我們要在意西年之前，解決好這件事。”

他偏頭看了盛庭霑一眼，意有所指道：“意西年紀小，不知人間險惡，你得找人把他看好了。”

盛庭霑過指環，溫潤直擊心底：“我的份牌是王炸，他們不會這麽早牌。”

“意西是現在牌桌最重的那枚砝碼，你給他明牌，現在爭取過來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那樣刺激就不夠了。”

裴行之同樣也說：“如果他真的背離你呢？”

盛庭霑輕輕一笑，神坦而包容：“他還小，要允許他犯錯。”

裴行之搖搖頭，拍了拍他肩膀。

說得倒是雲淡風輕，也不知道當時盛意西治療抑鬱那一年，是誰忙著公司的事，一有空還整晚整晚守著小孩，一天下來就睡不到三個小時。

是誰一聽心理醫生建議說薩耶或許對抑鬱患者心有效，狗過敏的人立刻買了嚕嚕回來一邊做敏治療，一邊辛辛苦苦訓練。

這個人一向是做十分也不一定說出一分。

裴行之心裏暗暗罵他，啞活該吃苦。

*

忠伯和吳媽簡直碎了心，家裏一個兩個年底都陷瘋狂工作模式。

盛庭霑三天兩頭早出晚歸見不到人影，黎嫿不是在整理資料就是在寫論文，今天寫結課論文明日寫鑒賞論文後日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一天下來話都搭不上兩句。

外麵到跑的那個管不了，跟前這個眼看著肩周炎脊椎病眼椎間盤突出就要找上門來，忠伯好說歹說，把黎嫿勸了。

黎嫿帶著嚕嚕在院子裏溜了一圈。

微風習習，夕被天際線吞沒，半個天空被絢麗霞潑灑，淺紫與淡橘織相融，塗抹出一幅溫暮。

手裏彈出新消息，是晏歡分過來一個隨手拍視頻。

【寶貝快看！是哪個老父親給他兒的驚喜呀！】

落日飛車背景音樂中，一輛載著大束氣球的車迎著晚霞與落日飛馳，穿過高懸的路口紅路燈，在秋日的黃昏裏演繹著一場盛大的溫馨與浪漫。

黎嫿低頭回複信息，邊的嚕嚕突然興地汪汪起來，接著飛速衝出去。

一驚，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不遠，盛大瑰麗的天幕在來人後鋪陳。

夕給盛庭霑的上鍍上一層暖，手中巨大一束的氣球視覺衝擊太大，藍，櫻，純白，淡紫，亮橘……輕盈飄的一蓬。

黎嫿呼吸窒住，剛剛從屏幕裏分到的這一場浪漫轉眼來到自己的世界，並獨屬於自己，這一刻的滿足和驚喜充盈得難言喻。

抬步慢慢走到盛庭霑前。

盛庭霑看不接，勾了勾，輕聲問，“不想要嗎？”

他說完，手就鬆開，氣球沒了束縛升空飄走。

黎嫿回過神，急忙上前一步扯住繩子，手上到一點兒與對抗的力。

聽到一聲笑，盛庭霑攤開手，拉開一個活節，才發現有一截繩子係在他無名指上，即便他鬆手氣球也不會飛走。

黎嫿抬頭看，氣球被風吹，攘攘，撞出類似於皂泡在下破的清脆破裂聲，怦怦怦怦——

應和著的心跳聲。

又或許，聽到的，就是的心跳聲。

他上悉的氣息裹纏上來，黎嫿問他：“盛世今天有活嗎？哪裏來的氣球？”

“下午有個項目生產線投產放氣球慶祝，我順便帶了一束。”

臨時安排的環節，可降解材質的氣球共有數萬個，同出席的一位老總請人幫他留一束氣球說要帶回去給自己家裏的小朋友，他也想到黎嫿。

他私下給工作人員說，自己要一束大的。

盛庭霑在逆裏看著，視線落在烏亮的眼睛裏，“喜歡嗎？”

隔著很近的距離，黎嫿似乎看到他那雙深邃眼融了晨昏暮，有溫繾綣的痕跡。

心無法控製，上前一步，給出一個擁抱，在這一刻選擇忠誠於自己的心。

“喜歡。”

晚間時，黎嫿手機裏Daysmatter件（倒數日）增設了一個事項。

距離「。」還有982天。

這樣一個普通俗人，抵抗不了糾結於或不時緒的浮沉，但要理智告訴自己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