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忠伯檢查完院子時盛庭霑才下班到家。

老人看他忙碌，老生常談地勸導他注意。

“再忙也要勞逸結合，您已經半個月沒休息過了。”

盛庭霑輕笑：“過完年就好了。”

“過完年又有新一年的事忙，您們總有理由敷衍我們這些老家夥。”忠伯無奈歎氣：“太太也隨了您，真是一天都不讓自己閑下來。”

盛庭霑和他一起屋走，溫聲道：“這段時間我有時間在家，您幫著勸著點。”

忠伯笑嗬嗬：“您給太太做個好榜樣，比我勸幾句話可有用多了。”

盛庭霑一時無言以對。

嚕嚕跑過來迎接，盛庭霑將視線投向房中，隨手了它的腦袋。

忠伯也跟著看了眼，接著低聲道：“今天下午天氣好，嚕嚕纏著太太在院子裏玩了一下午，累著了。”

他目著慈：“太太是個心的姑娘，不管多晚都會等您回家呢。”

盛庭霑勾了勾。

黎嫿歪倒在沙發上，濃的睫垂落，像一隻黑蝴蝶溫棲息在眼睛上，懷裏抱著一部經濟學專業書，眼鏡歪七扭八架在鼻梁上。

穿著薄款短絨睡，米白，顯得而溫暖。

盛庭霑靜靜看了幾秒，輕輕拿走眼鏡和書，將人抱起來。

他的作放得很輕，但黎嫿睡覺一直很淺，才走出去幾步懷裏的人就醒了。

迷迷糊糊問：“幾點了？”

“快十點了。”

黎嫿雙手乏力，綿綿地攀住他肩膀，仰頭說，“我自己走吧。”

盛庭霑垂眸看著，角一笑意瀉出。

黎嫿眨眼睛，撐不住他戲謔的眼神避開視線時，頭頂傳來含笑的聲音。

“你又不重。”

黎嫿讚同地點點頭。

上樓時拖鞋掉在地上，黎嫿剛要開口，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火速竄出來一坨大號棉花糖，叼起的鞋子昂首跟在兩人後。

驕傲得不行。

嚕嚕不進臥室，乖乖把鞋放到了門口。

黎嫿一沾到床，困意再一次洶湧襲來。

雪橇犬的力好到恐怖，扔了一下午飛盤，胳膊酸得不行。

盛庭霑給拿回鞋，看到胳膊的作，“你該鍛煉一下了，力太差。”

黎嫿很苦惱：“我肺活量不大，運之後很難。”

盛庭霑的視線居高臨下，似在思索，幾秒後他點頭讚同，“是小。”

黎嫿小有進步，反應了一小會兒就意識到他是在說自己接吻的時候氣短。

一口氣憋得自己臉紅，抿著憤憤地踢了他一腳。

盛庭霑笑了聲，轉移了話題：“專業能力重要，但才是最重要的基石，你日後要進金融行業，高強度工作如果沒有健康的作支撐，同樣走不長遠。”

“強健非一日之功，不用一開始就挑戰自己生理上的極限，從每天快走半個小時開始，養習慣之後找到自己喜歡的運了，到那時運就會變一種。”

他勾了勾，看向纖細的腳踝，“你看，要是你也需要像我連軸轉一兩個月，你這小板能撐多久？”

盛庭霑並不是喜歡長篇大論的人，說這麽多也是為好。

黎嫿心裏明白，很認真地答應下來，“那我和你一起運，就從明天開始吧。”

盛庭霑不知道想到什麽，神一頓。

有新消息進來，及時阻止了奔放的思緒偏移到另一個軌道。

他看向黎嫿，溫聲叮囑，“我去書房理點事，你先睡，不要等我。”

黎嫿乖乖掀開被子，“好。”

是老宅的傭人發來信息，告訴他今夜林澤路過，順路去拜訪盛老夫人。

兩人談了會兒話，現在進了小會客室。

對話聲斷斷續續傳出，手機散發著幽藍線。

盛庭霑坐在書桌後，房間沒開燈，沒在黑夜中的雙眼晦暗不明。

盛家老宅。

林澤喝了口新泡的熱茶，沉聲開口：“君姨，小西翻年後再過幾個月就滿十八歲年了，這孩子命苦，父母都不在了，世上至親也就這麽幾個人。”

盛老夫人垂下眼，輕輕點頭，“是啊，我們小西命苦得很。”

林澤開口：“您別怪我多。”

“這本是您盛家私事。”他語氣有幾分哀切：“但我姐姐就這麽一個孩子，又走得早，我這個做兄弟的，總要替為的孩子打算籌謀。”

盛老夫人：“你的心意小西都明白，他也信任親近你。”

林澤笑了笑，“我是做舅舅的，怎麽不記掛著他呢。”

“君姨，夜深了，我也不打擾您休息了，有些事我知道您心裏自有思量。”

“盛董對小西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裏，我並非挑撥，但是君姨，您閱曆深厚，也當知道人心最是易變。盛董已經家，日後總會有自己的孩子，那時我們小西的境可難保。”

盛老夫人挲著茶蓋，似在思量。

林澤苦笑一聲，“您別怪我話不中聽，盛董要是能一直待小西如自己所出，那自然是好事一樁，可未來的事誰又能保證呢。”

“小西也算是我們林家半個孩子，我們也想多給他一重保障。”

“父母子，則為之計深遠。姐夫這一方，您勞了，我姐姐這一方，也隻能我冒著得罪盛董的風險來與您商議一番了。”

盛老夫人眸深深，帶著歲月凝練的厚重與從容：“小澤，你的意思我明白。”

“小西是我們盛家這一房獨孫，該他有的東西誰一樣都不會。”

“當年阿霑回國接手盛家，為了話語權，盛家這幾房全部的份都轉到他手上，支持他絕對控盛世。等他穩住局麵之後，一部分原始又還了回來，小西年紀小，他那部分阿霑代持。”

盛老夫人想到早逝的兒子和兒媳眼眶微紅，“阿佑臨終前把盛世到阿霑手裏，別的話一句話都沒有講，阿霑是他養大的孩子，他信任他。”

“信任他有能力保全盛世。”

“也信任他不會辜負自己。”

林澤微愣了一瞬，苦笑一聲，“是我小人之心了。”

盛老夫人了眼角，拭去意，“你也是為了小西，我明白的。”

林澤微垂下頭，語氣愧疚：“您別多心，我啊也是多思多慮了。”

“哪裏會，小西有你這個舅舅替他打算，是他好福氣。”

林澤這才抬頭，臉上出輕鬆的笑，“我沒什麽大籌謀，隻是想著我進了總部，以後小西進集團，好歹還有一個人能幫著他。”

“我才知道姐夫托，小西是您親孫子，今天又有您這句話，我日後也放心了。”

他起告辭，“天已晚，您早些休息。”

兩人離開後，兩位傭人進房間收拾茶盞。

其中一人眼疾手快，從一株長勢茂盛的蘭草後取出手機。

冬日已初見端倪，寒氣在玻璃上凝結，水珠落，將明淨的窗扇染得斑駁，盛庭霑眼眸微瞇，意味不明地看著指間獬豸玉環。

思索著林澤的話，他在書房靜坐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