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嫿量纖薄，他的手放在腰間，收束的弧度，一手便掌了大半，倚靠在他肩頭，隻有幾近於無的輕而又輕的一點重量。

黑眸著一圈水，燈倒映下，清泉裏溫養了一皎白的月。

盛庭霑一直知道漂亮，眼睛尤甚，稱他的心。

但此刻著痛，他這個俗人也無暇分出神來心猿意馬。

因此說的話，字字耳——「你累不累啊？哥哥。」

盛庭霑心神微，為這一句突如其來的關心，也為這一個意料之外的稱呼。

遙遠的地球另一側，南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裏，是不是有一隻蝴蝶扇了它的翅膀？

萬千思緒中，他唯一確信的是，這一秒，他想吻一吻眼中的月亮。

片刻後，男人修長的手指拂過臉頰淩的一縷碎發，低而沉的嗓音響起：“我不累。”

他閉了閉眼，將黎嫿的小腦袋在自己懷裏，另一隻手覆在捂在胃上的手上，輕輕握住，耐心地講：“隻是上午要發言忙了一點，下午就好了，回程的飛機上也休息過。”

他又重複一遍：“不累。”

黎嫿闔眼，輕輕嗯了聲，“那你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飛機上備了餐。”盛庭霑看似乎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難捱，低聲問：“還疼得厲害嗎？”

他的聲音有著令人迷炫的磁，黎嫿如雲墜霧，注意力分散之後，痛減輕不，誠實道：“好很多了……”

吳媽走到主臥，看門半開，敲了下門，站在門口問：“二爺，太太有沒有不舒服啊？”

“胃疼。”盛庭霑看向門口，語氣間罕見地帶了幾分冷意：“吳媽，催一下。”

吳媽立刻應聲：“好！”

其實不用催促，家庭醫生就住在兩條街道外，知道是盛家金貴的孫爺不舒服，火急火燎出診，不到十分鍾就趕到了。

一番檢查，二人都是食用生冷刺激的食導致的胃痛，不過好在吃的不多，沒有引發急腸胃炎。

盛庭霑看著黎嫿吃了藥躺下，熄掉大燈，隻留下一盞照明小夜燈。

他俯，看著黎嫿的眼睛開口：“休息吧，我去看看小西。”

夜燈暈開一圈黃，給男人英利落的廓鍍上一層朦朧的淺金，眉骨和鼻梁驚豔，連接的眼窩深邃，冷棕的瞳仁像剛剛凝固的琥珀，還有鬆脂與日融化的溫度。

黎嫿仰頭，看他在影裏更加令人意的臉，眼上小痣蒙昧不明，乖乖地點頭。

“好。”

男人出去後，在等待著止痛藥起效的時間裏，睡意越發稀薄。

直到聽著盛庭霑衝過澡關燈上床的靜，黎嫿還醒著。

換了個姿勢，半晌後，聽見旁的人也跟著翻了個。

“還是疼？”

黎嫿睜開眼，不知道一直閉著眼，盛庭霑怎麽判斷出其實並沒有睡著的。

“沒有，已經不疼了。”

“小西還好嗎？”

“睡了。”盛庭霑問：“你睡不著了？”

黎嫿含糊地應了聲，“我……我睡相是不是不太好？”

聽見黑暗裏一聲低笑，黎嫿耳朵開始發熱。

覺得不好意思，其實真正想問的問題是，難道每晚上都睡到他懷裏去了嗎？

黎嫿沒有得到答案，下一瞬，一條堅實有力胳膊過來，還沒反應過來，毫無防備，就隨著一道力量拉扯到一個溫熱的懷裏。

的手下意識撐在前，布料下，男人前起伏有致，彈的理明顯。

好……好大。

被燙到一般，飛快收回手。

烏木沉香裏混雜著海洋柑橘的香氣，肆無忌憚侵襲的呼吸，黎嫿知道那是他須後水的味道。

灼熱的掌心在後背，臂膀有力，黎嫿被他牢牢圈著，沒有完全合的間距也能到屬於年男軀散發的蓬熱氣，心跳急劇加速，臉上燙得不像話。

既然已經發現，那麽就不用再等待磨磨蹭蹭一番才鑽他懷裏。

盛庭霑長舒出一口氣，下抵在發頂，嗓音著雲淡風輕的倦懶：“不算好，我已經習慣了。”

黎嫿靜了靜，屏住呼吸，習慣二字的含義如此清晰明了。

嚨發幹，眼睫輕眨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睡著之後的事可不是能控製的。

盛庭霑微微勾，慢條斯理補充了自己的後半句話。

“你也要習慣。”他稍頓，點明：“習慣這樣。”

——睡在他懷裏。

話落，意料之中的，他到懷裏的人又僵了稍許。

背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輕拍著，單純哄睡的節奏，黎嫿慢慢平複心跳，聽他問：“怎麽今天突然想到要改口了？”

心裏一，聲音很低：“被別人聽到了，對你的名聲不好。”是做得不夠好。

到盛庭霑腔微震，黎嫿知道他又笑了。

要說原因麽？

當然是想要盡職盡責，讓忠伯和吳媽早日看到效，以藉盛老夫人彌留之際的心願。

可又不像他一樣，人生閱曆和天分造就的遊刃有餘和舉重若輕。

那該怎麽辦才好呢？

想到的是，剖開一部分真實的自我戲。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他哥哥。

那是故事的開始。

這個稱呼讓盛庭霑想起某個厚的人，三十歲的人當得，他自然也當得。

男人的嗓音聽著波瀾不驚，“年長你八歲，也算當得起你一聲哥哥。”

“唔，差不多吧。”

難為的念頭在科打諢間散了些，黎嫿肩背鬆懈下來，又聽到頭頂聲音傳來。

“你改了口，那我也不能再隨便稱呼你。”

嗯？

聽他漫不經心問：“你的小名是什麽？”

黎嫿臉上又升騰起熱意，那麽多人過的小名，不信他不知道。

咬了咬：“你知道。”

“小妹妹。”盛庭霑間溢出一聲低笑：“又沒有人特意告訴過我，我怎麽會知道？”

黎嫿被他噎了下。

這個人怎麽既有道理又這麽不講道理的？

黎嫿惡向膽邊生，卻隻敢在腦子裏譴責這個人有點煩人。

保持沉默。

盛庭霑催促道：“是什麽？”

還是沉默。

盛庭霑眉梢輕抬，下蹭著茸茸的發頂，無比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是什麽？”

大有不回答，他就會一直問下去的意味。

黎嫿強忍著恥，微不可聞地哼出自己的小名，“嫿嫿。”

盛庭霑倒是沒有再為難，跟著念了一遍。

“嫿嫿。”

低醇的嗓音溶進悄寂溫的夜，兩個字宛若白日撥的大提琴琴弦尾音，很輕地落在心底，餘音悠悠回。

“嗯。”

黎嫿快要燒著，頭抵在他口，告饒似的應了聲。

盛庭霑失笑，讀懂這個可的作所表達的意思——放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