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回到住所,暗自煩悶。
這一來一回,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京。
萬櫻在京城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有紅蓮在邊,他倒是不擔心的安全,但是他擔心沈恃對不懷好意。
以前他出京辦差,無論走多遠,走多天,他都不惦記歸家,現在有了牽掛的人,心境到底是不一樣了。
寒山寺那天他走的匆忙,明顯誤會自己的意圖了,等他回去,一定要把話跟說清楚。
蕭凜自嘲一笑,跟他耍小兒,還罵他是下流胚,他何時過這種氣,這人膽子越來越大了。
可是他是真想呀……
“咚!”一聲石頭打在窗欞上的聲音,打了蕭凜的思緒。
蕭凜迅速拿起桌案上的繡春刀,打開窗戶,見窗外四下無人,輕手輕腳跳出窗子,在院駐足觀察。
安遠縣的錦衛所夜晚很安靜,不像京中的親軍都尉府,時不時就從詔獄裏傳出來一兩聲尖利的嚎。
蕭凜仔細傾聽四周的聲音,樹葉被夜風吹的沙沙作響,偶爾幾聲蟬鳴和鳥,沒有其他聲音。
他看了看周圍,院子裏栽了幾棵高大的槐樹,其中一棵正對著他的窗戶,這個季節的槐樹枝繁葉茂,十分適合藏人。
他了然一笑,提著刀在院中繞一圈,準備從正門回房。
果不其然,他一開門,就看見屋藏著一位穿夜行的蒙麵男人。
那男人見蕭凜拎著繡春刀從正門進來,顯然是沒料到,一凜,不過他並沒有從窗戶逃出去,而是拱手單膝跪在蕭凜麵前。
“安遠縣前捕快薛衍拜見大人,下……”薛衍原本想自稱為下,想到自己已經不是捕快了,甚至連正經份都沒有,立刻換了個稱呼,“草民夜闖大人住所,還請大人恕罪!”
蕭凜第一次遇見刺客未手,先自報家門的,不過,他迅速從話中捕捉到一個信息。
安遠縣前捕快。
他想起被山賊“劫富濟貧”的安遠縣周知府一家了。
蕭凜冷睨著地上的前捕快薛衍,“有什麽話就說。”
薛衍扯下罩麵,出一張濃眉大眼剛英武的臉,“大人,草民原是安遠縣前知府周坤手下的一個捕快,前些時日,您來府衙調查賬冊之事,還是草民和周大人一起接待的您。”
蕭凜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的確是他,點頭道:“我記得,你繼續說。”
“自從周大人把賬冊到您手上,就開始憂心府衙中有沈家人的眼線,他怕被沈家人知道,家人命堪憂,就派我去鄰縣柳林,把住在外祖家的小爺接回來,誰想草民前腳剛走,周大人家中就出事了,等草民到柳林才知道,小爺也被人擄走失蹤了。”
蕭凜皺了皺眉,聖上說的沒錯,果然和沈家人有關,他故意問道:“你的意思是周大人家出事,是沈家因為賬冊的事報複?”
“草民不敢妄言,但是草民相信這件事跟沈家不了幹係,周大人一向膽小,當年也是被沈韜著才同流合汙,他怕牽連到自己,所以才留著賬冊,想要自保。”
蕭凜聽出一些不尋常,水患是天災,就算是渠堤壩修的十分牢靠,也保證不了水患一定不會發生,況且堤壩已毀,死無對證,聖上現在不沈韜也是因為這一點,言的兩邊倒,豬養了才能宰,是這一件事,還不足以搖沈家在朝堂中的地位。
“沈家為何要趕盡殺絕?”蕭凜暗自思索,聖上曾說過,沈家錢早就多到花不完了,卻一直在貪,難道是因為……
薛衍抬起頭,心一橫道:“因為安遠縣是通往西州的要道,沈韜在安遠的時候,曾會西州晉王,這件事被周大人的兒子周柏川,夜裏貪玩時看見了,沈韜將計就計,拉周大人夥,貪汙修堤壩的餉銀,後來聖上撥款賑災,沈韜也了一腳,把生蟲的陳米充當新米施粥,反正吃進肚子裏的東西,無憑無據!”
蕭凜臉上的表從疑變憤然,最後出一個嘲諷的笑,沈閣老自詡清流,經常把廉潔奉公掛在上,其實大魏朝最大的貪就是他們沈家。
什麽清流表率,門生遍朝野,簡直就是個笑話!
蕭凜疑心重,肯定不會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冷聲問道:“你區區一名捕快,怎麽知道這麽多事?”
“回大人,草民因為年時跟江湖人學過幾年藝,名為捕快,實為護衛,周大人對草民十分信任,所以府上這些事草民都知道,周大人被殺後,草民怕自己跟周大人一樣的下場,從籍中除了名字把自己變為死人,一直尋找小爺的下落,小爺那日聽見了沈韜和晉王的對話,是為人證。”
聽到這裏,蕭凜對他才有了幾分信任,自己剛剛站在院中,竟然沒聽見他進屋的聲音,說不定跟任輕舟一樣,也是個輕功高手,當捕快還真是大材小用了。
蕭凜看著他:“你起來說話。”
薛衍起,“大人盡管問話,草民一定知無不言,周大人曾有恩於我,他先是被沈韜裹脅貪汙,”薛衍咬著牙,目兇,“後又被殺全家,現在小爺下落不明,草民誓要找回爺,為周大人一家報仇!”
蕭凜不聲的打量他,這位薛衍的捕快形健壯,手應該不弱,為了給恩人報仇,不惜自除籍變“死人”,還有原則和義氣。
自己這次來安遠縣也是執行任務,不知道他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還敢夜闖錦衛所,找自己訴說案,無論是膽識還是觀察能力都不差。
想到這裏,蕭凜問他:“你可願我錦衛,做一名暗線?”
薛衍一驚,沒想到大人竟願把他收靡下,跪在地上高聲道:“屬下誓死追隨大人!”
*
沈恃枯等了兩天,沒見萬櫻上門找他,也不見給沈曦下帖子。
最近蕭凜不在京城,他怕拖久了夜長夢多,按捺不住先給萬櫻下了帖子。
帖子是以沈曦的名義下的,邀萬櫻明日巳時二刻去織錦閣,看西洋舶來的番紗蕊布。
萬櫻不太想赴約,以前還覺得沈曦單純可,但是自打從宋兆賢口中聽說那些事之後,想明白一個道理,宦人家的孩子,即便是單純,也單純不到哪裏去。
可是,若想狀告萬鋒銘,必須要過沈恃這關,現在有了門路,更不能在家裏窩著做鵪鶉,不如先從沈曦那裏探一探消息。
回了帖子,第二日梳妝打扮,赴了沈曦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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