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好半晌，姜阿姨才問出這句話來。

二十多年來，忍在心底的委屈，此刻悉數在眼里泛濫。

有人再見，卻沒有選擇釋放，而是繼續忍著。

“我……”

鄭剛言又止。

時間在他們之間橫亙了一道越不過的距離。

姜阿姨眼里有期待，但很快，那抹期待又消失。

“不好意思，我走錯了。”

手將額前散落的碎發攏到耳后，慌不擇路地想要逃離。

房門口，喬恩著孕肚出現。

“媽。”

眼神復雜地看向姜阿姨。

這一瞬，姜阿姨什麼都明白了。

張了張，準備說點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喬恩上前，抓住姜阿姨的手腕，“媽，我想我已經猜到他的份了，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應該有很多疑問想要問他吧。”

姜阿姨的眼瞼耷拉下來，有淚水順著眼角落，趕手拭掉。

搖了搖頭，“都過去了，沒什麼好問的了。”

姜阿姨執意要走，喬恩卻堅持將留下來。

“您不愿意問，我來替您問。”

目灼灼地看向鄭剛。

“二十七年前，你為什麼丟下我媽和我們不辭而別？你知不知道我媽因為你吃盡了苦頭？而我們兩個孩子，和親生父母分離了二十六年。”

鄭剛如同霜打的茄子，腦袋得低低的。

姜阿姨的淚水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不需要給我們代，但是你欠我一個代，為什麼要用那種方式離開？”

喬恩再次問道。

鄭剛終于開了口，“對不起。”

他只說了三個字，又停了下來。

“一句對不起，就能化解我媽心里二十多年的委屈嗎？這二十多年你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還是說，你不敢？”

喬恩心里有氣。

鄭剛不吭聲，他理虧，便沉默地面對所有的一切。

“你為什麼不說話？”

喬恩提高了音量。

“除了對不起，我無話可說。”

鄭剛回應了一聲。

之后，他便再也不肯開口。

“雅云，我們走吧。”

姜阿姨心，不忍喬恩迫鄭剛，強拉著喬恩的手腕，將從鄭剛的病房里拉了出來。

“媽，您到底在逃避什麼？”

喬恩不解。

姜阿姨將緒整理好，“他不想說，你迫他又能怎麼樣？雅云，既然你知道了他的份，媽也不瞞你，他確實就是你親生父親。認或者不認，媽都尊重你的決定。”

喬恩心里酸。

到了這個時候，姜阿姨的心里始終還在為考慮。

或許也只有父母，永遠將兒放在第一位。

“那您呢？您原諒他嗎？”

喬恩又問。

姜阿姨沉默了。

分開了二十多年的人，無論曾經多麼深，時間都沒法將彼此再拉回原了。

“再說吧。”

微微地舒了一口氣。

喬恩找了一張長椅，與姜阿姨坐下來，母互相挽著手，各自沉浸在心事里。

“媽，您知道他這些年都在哪里嗎？”

喬恩問。

姜阿姨搖了搖頭，像是在迫自己釋然一樣。

鄭剛的出現，打破了好不容易恢復的平靜生活。

“我不想知道。”

“他其實就在紅焰村，離故淵不到兩個小時的距離。他明明離您很近，卻一直沒有去看過您，您知道為什麼嗎？”

姜阿姨沉默著。

很意外。

“媽，他是被的。”

姜阿姨大驚，“被？”

喬恩將鄭剛誣陷周夫人的事說了出來，又將前不久去紅焰村的事業告訴了。

果然，姜阿姨擔心不已。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活？”

“媽，我沒事。其實，我今天讓您去，除了讓您見見他，還有一件事，是想請您幫幫忙。”

“什麼忙？”

姜阿姨問道。

“他陷害津安母親的事，是有人迫的。津安的母親一直昏迷不醒，一生都想為自己洗去冤屈，所以，我想讓他開口說出真相。”

姜阿姨思忖了一會兒，不等喬恩反應，立刻起了。

“媽，您別急呀。”

“這禍是他闖下的，他必須償還。津安的母親因為他毀了一輩子的幸福，難道他不該負責嗎？”

姜阿姨一秒鐘都不想等，沿著原路返回了鄭剛的病房。

他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姜阿姨一把推開房門就走了進來。

鄭剛睜開眼睛，詫異地看向姜阿姨。

“說吧，是誰讓你那麼做的？”

姜阿姨是直子，一點彎子都沒有繞，走到鄭剛的床邊，要他立刻說出真相。

“彩云。”

鄭剛痛苦地看著姜阿姨。

“說啊！”

提高了音量。

鄭剛卻再次閉上了眼眸。

“彩云，對不起，我不能說。你走吧，就當這次沒有見過我。以后跟孩子好好過。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再還給你。”

“什麼這輩子下輩子？我就要你現在還。你要還是個人，你就趕把真相說出來。”

姜阿姨雷厲風行，著鄭剛要說出真相。

他不肯說，便直接手朝他打了過去。

“你這個挨千刀的，要不是你，我這輩子會吃那麼多苦嗎？要不是因為你，兩個孩子會跟我分離嗎？你欠我們娘仨那麼多，你今天必須還。”

姜阿姨說著，已經忍不住哭了起來。

“彩云，你別哭呀，是我對不起你，我做那些缺德的事兒，也是想要掙錢找咱們的孩子，想跟你好好過日子。可是我……哎。”

鄭剛重重地嘆了口氣，又說不下去了。

“你什麼你？你一聲不吭地就消失了，還要說都是為了我們好？鄭剛，枉我當年那麼信任你，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大騙子，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在榕城等了你多年？”

“我知道。”

鄭剛接了話。

“我知道你一個人在榕城一邊打工一邊尋找孩子，我知道你回了故淵被父母趕出家門，我也知道你隨便找了個人結了婚……”

“你都知道，你為什麼不會來找我？”

姜阿姨哭了。

“我……我不配，彩云，我已經是個廢人了，我不能再連累你。”

鄭剛也哭了。

他掄起拳頭捶打著雙，“我活該，我該死！”

姜阿姨沒忍住，趕撲過去阻攔他。

“你到底說句實話呀，到底是誰讓你那麼做的？又是誰把你弄現在這個樣子的？剛哥，我們都快奔五的人了，你就不能對我說句實話嗎？念念進了監獄，雅云馬上就要生了，你要當外公了。”

“嫁進了周家？”

鄭剛又問。

姜阿姨重重地點了點頭，“津安對很好。”

鄭剛長嘆一口氣，“這都是命呀！我害得他們妻離子散，而我的兒卻嫁給了兒子。”

“說實話吧，你也不想雅云因為你再傷害吧？”

姜阿姨力勸。

但鄭剛卻猶豫不決，沒人知道，他到底在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