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公主的臉驟然變得難看起來。

當初念叨這婚事只是在口頭上說著，兩個孩子都還小，馮嫻聽了一直在笑，但本就沒有當真。

后來平公主拿了李輕嬋的生辰八字要去宮中找皇帝將這門親事坐實，馮嫻才驚悟是認真的，焦急阻攔了。

先說攀不起，再說不想兩個孩子被束縛住，不想他們多年后若無誼互相怨憎，最后才道：“高門顯貴，我……我不得。”

那時候平公主還住在譽恩侯府，府中鶯鶯燕燕眾多，那些明爭暗斗雖沒有明晃晃鬧到平公主跟前，但多也是知道些的。

馮嫻不敢應下這門親事，是怕鐘慕期長大后后宅也是那般復雜，他份高，若是當真如此，就苦了李輕嬋。

馮嫻又說：“婚事之事非兒戲，且關系著姑娘家的后半生，我想阿嬋長大后自己選。”

平公主何等高傲一人，為馮嫻請封郡主被拒，讓宮為妃被拒，如今念了近三年的娃娃親再次被拒，面掃地，徹底與馮嫻翻了臉，兩家再無來往。

后來便是李佲致出事，平公主沒等來馮嫻上門求助，等來了他們一家離京的消息。

鐘慕期這句話像是在說平公主綁的親事他不會接，又像是在說綁的親事本沒有被馮嫻認可，直平公主心窩子，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燃著的燭火徹夜不準備熄滅，將廳中照得亮堂堂，可氣氛卻若冰封的河面。

李輕嬋力差，跟侍在外面鬧了一會兒就冒了汗，臉紅潤地小跑進屋，著氣坐在了平公主側。

欣姑姑忙倒了溫水給，李輕嬋飲下，平復了下呼吸，笑彎著眼問：“姨母和表哥說什麼呢？怎麼我一來就不說了？”

“你小姑娘家懂什麼？”平公主不想說話。

李輕嬋心好，又笑著說：“你都不告訴我，我怎麼懂得？”

平公主看著鬢邊被汗了的碎發，讓侍給拿帕子了，才道：“在說今日這清酒混濁，沒什麼喝頭，可要嘗嘗？”

李輕嬋一聽是酒連忙搖頭拒絕，“不要，酒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姨母喝些。”

朝鐘慕期那看一眼，見他手邊放著的也是酒，道：“表哥也是。”

“阿嬋沒喝過酒？”鐘慕期狀似隨口一問。

李輕嬋確實沒喝過，老實承認了，道：“這東西喝多了人心，不好的。”

也不想老是提這東西，轉而跟平公主道：“明日姨母去宮中，那我可以去找夢皎嗎？”

“今日得守一整夜，明日你還能有力嗎？”平公主沒好氣地給做了決定，“在府里歇著，初三再去，那日我跟你表哥都有事，你自己去，多帶點人。”

初三也沒幾日了，李輕嬋高興點頭。

一個屋里就心最好，時不時個干果茶點吃吃，再說說這個問問那個，后來撐不住睡意靠著平公主小睡了會兒，到寅時才醒了過來。

平公主被靠得肩膀發酸，起去外面走了幾步。

而李輕嬋睡得雙頰酡紅，迷迷糊糊拍了拍臉想讓自己清醒，朦朧中不小心到了矮桌上的瓜果盤，落地聲響起，可算是讓徹底清醒過來了。

怕碎片扎著了，李輕嬋被侍推得遠遠的，正好在鐘慕期那邊了。

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沒往鐘慕期上看，卻聽見他那邊傳來窸窣的聲音，似乎也是站起了。

就眨了幾下眼的功夫，李輕嬋跟前一暗，聽見了鐘慕期說話。

他用刻意著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道：“酒還是要喝一兩口的，不然親那日喝不得合巹酒，可怎麼辦？”

李輕嬋的臉唰的紅了。

鐘慕期只是在李輕嬋邊微一停頓，屋的侍們還念著“碎碎平安”在清掃碎瓷片，沒人注意到他兩人這點兒作。

他走到門口又招了別的侍吩咐了幾句，李輕嬋只顧著臉紅了，沒仔細聽。

沒一會兒，平公主回來了，恰好侍送上了新的果酒。

平公主看見了，道：“我倒是忘了這從宮里帶來的甜果酒了，阿嬋可要嘗嘗？沒什麼酒勁兒，小姑娘也是喝得了的。”

當李輕嬋臉上的紅還是方才睡出來的，挑了酒味最淺的一種，倒了小半盞遞給。

李輕嬋接過了，聞著淡淡的清甜味道，想著應當是很好喝的，可總覺得鐘慕期正盯著看，心中，握著手中杯盞遲遲未送進口中。

平公主自己也倒了一盞，喝完了見還沒靜，道：“不想喝就放下，到底是酒，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輕嬋藏在擺下的腳尖往上勾著，飛速抬頭看了鐘慕期一眼，見他還飲著方才那壺酒，本沒往這邊看。

扭開臉，用極小的聲音道：“喝的……”

李輕嬋把杯盞遞近邊，先是輕輕抿了一口，確認沒多大酒味，還甜滋滋的，這才繼續飲下。

那小半盞，兩口就喝完了。

又去看鐘慕期，這回正好與他視線相撞，臉上火辣辣的，慌忙躲避開。

又沒見過別人親，也不知道合巹酒要喝多，覺得這酒一點兒也不辣，又倒了滿滿一杯。

這一杯是學著鐘慕期一口飲盡的，終于品出了點酒味，然后握著杯盞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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