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良心的白眼狼,即便是旁人對其如何施恩,他心里也不會記住半分,而永遠擺在第一位的,只有他自己。
當有了另攀高枝的機會時,對方就會毫不猶豫地舍棄原本的恩人,甚至,不惜以恩人的尸為籌碼,作為自己的青云梯。
白眼狼可恨啊,但阿丑卻更恨自己。
是,將那頭白眼狼帶回了家,是引狼室。
因為的過錯,卻讓的家人以命作為償還,最后活下去的,反而是這個罪人。
才是最該死的啊!
逃亡的路上,阿丑不止一次想過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但最后,卻又咬牙熬了過來。
有什麼臉面尋死?
那只白眼狼現在平步青云,扶搖直上,可謂風無限。
而,若就這般死了,又豈能對得起拼死將送出來的家人?要讓眼睜睜地看著仇人逍遙快活,又豈能甘心?
正是心里熊熊燃燒的恨意,死死支撐著,在無數次想要尋死的時候,都生生地打住了。
不能死,那頭白眼狼都還好好地活著,怎麼能死?
便是爬,也要爬回去,親手手刃了那人。
酒真的能麻醉人的大腦,破壞人的神志。
若是換作以往,便是對桑桑,也不會說出這一切,更何況是對顧允之了。
但此時心中的緒已然被酒催化,心中的悲痛與仇恨也積蓄得太滿,自然而然地便傾訴了出來。
“我真該死!”
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啊!為何,要讓的家人,為的錯誤付出命的代價?
阿丑手捂著臉,豆大的淚珠從指里滾落,只有肩膀一陣陣抖,卻不聞哭聲,只有極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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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痛苦,才會哭這般。
顧允之見此,心尖上也泛起了一陣漣漪。
這樣的阿丑,令人心疼。
顧允之決定,以前懟自己的那些仇,他就既往不咎了,以后,他也稍微對寬容一點,多讓讓好了。
但眼下,看到這般捂臉痛哭的模樣,顧允之也實在無法無于衷。
只是,他跟阿丑斗能張口就來,讓他安,顧允之卻是笨拙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才好。
他開口的話便是磕磕的,“你,你別哭了,這件事豈能怪你?真要怪,也該怪那個白眼狼,最最該死的人也是他,而不是你!”
然而,他的這番話卻沒能讓阿丑的緒有半分緩解,就像是心里開了一道閘,所有的緒如洪水一般洶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顧允之最后實在是沒法子了,咬咬牙,開口道“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阿丑沒有回答,依舊有眼淚無聲地滾落。
顧允之也不管回不回答,自顧自地開口講述了起來。
“真要算起來,我其實并不比你好多。
我出在一個非常富足的人家,我娘是正妻,但我爹的妾很多,我的兄弟姐妹也很多。
我從小吃喝不愁,但,也只是吃喝不愁而已,在其他方面,我大概連最普通的窮苦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我爹心里只有公務,對我這個嫡子也是諸多挑剔,無論我做什麼,都沒法
達到他的要求。
我娘每天想著如何爭寵,如何跟我爹的妾室們勾心斗角,總是嫌我不夠上進,不能為爭寵的有力工。
我的兄弟們,全都把我視作眼中釘,想將我除之后快,好取代我,為我爹選定的家主繼承人,我所中之毒,多半便出自他們之手。
我邊的仆從,也并非真心待我,他們對我表面恭敬,實際上,卻是包藏禍心。我中的離魂散,便是邊最親近的小廝所下。
只有師父待我好,在最后的危急關頭將我帶來這里,為我奔走搜尋解毒之法。
我的家人雖然都還在世,但還不如死了,我有家,我卻寧愿自己沒有家。”
說到最后,他的臉上已然籠上一抹深深的自嘲之意。
阿丑總算是慢慢止了淚。
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整張臉已經變了花貓,眼眶更是紅得不像樣,那副模樣,儼然有種雨打芭蕉之后的凌脆弱之。
誰能想象得到,此前在自己面前氣勢這般強的人,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看著顧允之,整個人的反應和神依舊略顯呆滯,還沒有完全清醒。
但顧允之卻能看出來,方才是把自己的話聽進耳里了。
著顧允之,慢騰騰地道“聽起來,你也慘的。”
顧允之聳聳肩,“所以,你想想,我是不是比你更慘一些?”
阿丑心里也難以評判他倆究竟誰更慘,但不得不說,聽了他的這番講述之后,阿丑覺得,自己好像沒這麼難了。
顧允之憶起從前,眼中有一抹有些嘲弄的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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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脆弱些的話,只怕早就扛不住,直接死了一了百了了。
但我跟你一樣,心里終究不甘。我被害現在這副模樣,憑什麼要讓我就這麼算了?我死了,豈不是正好稱了那些人的意?
我不僅不會死,我還要活著,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有朝一日,我更要直接殺回去,把那些人欠我的,一并都討回來!”
說到最后,他眼中的嘲弄全都化作了冰冷的銳芒,整個人周的氣勢也徹底變了。
阿丑的眼底,也升起了一如出一轍的冷芒。
這一刻,他們兩人的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他們上都背負著仇恨,他們都不甘心讓親者痛,仇者快,那既然如此,他們就不能低頭,不能認命。
他們必須要想盡辦法回去,親手將仇人手刃!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此時,兩人的關系,卻好似稍稍近了幾分。
顧允之瞥了一眼滿臉糊糊,如同花貓一般的阿丑,默默地遞出了自己的帕子,“吧。”
阿丑作慢騰騰地接了過來,胡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后將帕子在鼻子上狠狠擤了幾下。
顧允之……
做完這番作,阿丑直接把帕子往顧允之這邊一扔,語氣含糊,“謝了,還你。”
顧允之……
他直接擺手,“不,不用還了,你留著自己用吧。”
他現在已經無法直視那張帕子了。
阿丑也不在意,把那帕子隨手就扔了。
顧允之這就是那帕子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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