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逾白沒有急著回答，他發現，最近困擾的事——

也不是最近了，一直以來，都和紀桓有關。

只不過近期不知道有什麼，讓他們的關系發生裂變，急轉直下。

此刻挑起眼梢，認真的注視，好像在借他幫助，找一個出口。

鐘逾白不答，反問：“知道陌生化理論嗎？”

“嗯？”吮著蟹黃，“沒聽說過。”

“在意什麼，就讓什麼變陌生。改變思維的環境，就像改變文學里對文字的陳規運用。”

他幫襯，不疾不徐，撈蟹黃，剔蟹，裝到眼前撒著芫荽的小碗中。

紀珍棠試圖理解了一下，但一知半解地皺眉：“聽不懂。”

鐘逾白說：“有沒有覺得，長時間盯著一個字看，看久了發現都快不認識它了？很簡單的道理，鉆在里面，是得不到解答的。保持距離，也許能讓人耳目一新。”

“保持距離就能知道怎麼做嗎？”問。

“當你不去鉆研這件事，它才會反饋給你最客觀的樣子。”他說：“除煩惱先忘我。”

紀珍棠在心里默念了一下這句話，笑了，說：“你是學哲學的吧？”

鐘逾白說：“生活的哲學不用學，經歷經歷就徹了。”

搖頭：“再給我二十年我也看不。”

“等你四十歲，再看現在和爸爸的矛盾，用客觀的眼睛去判斷，效果又不同。”

這大概就是他說的陌生化的意思。

末了，他添一句：“也不用事事分個對錯，即便他討厭我，也只是從他的立場出發。”

他用小勺舀出最后一塊工整的蟹，送到邊。

紀珍棠含住勺子，說：“那……你不會想著怎麼取悅我的爸爸嗎？”

“你不去想，我就不想，”鐘逾白很灑，云淡風輕地說，“你只要記得，取悅自己是你的課題，取悅你，是我的課題。”

的心旌為之獵獵地擺。

他說：“我們一起努力，討你歡心。其他人的看法，都是過客的分量。”

被說得不好意思：“那你呢，你不需要溫暖嗎？我也可以給你。”

的意見是，不用事事為服務。

畢竟從來都不是一個生活在圓心的人，這樣子，讓覺得寵若驚。

“溫暖，”鐘逾白了手指，輕輕念這個詞，“如果我和你一樣大，我們在一起，互相取暖。現在的我，只想給你供暖。”

“……”紀珍棠又懵懵地怔住，說：“你這樣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呀，好像占用你許多的力。”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不會信？”鐘逾白說著，看向輕輕一笑，“不如試著這樣？下回再想道謝，把謝謝你三個字改：我值得。想說對不起，換：我沒錯。”

為他這縱容得沒邊的態度哈哈一笑：“天哪，你要是有兒，一定被你養囂張跋扈、刁蠻任的小公主。”

他說：“任是小孩的權利。”

“那我會變得拽得不得了了，蔑視全世界。”

“蔑視吧。”鐘逾白不以為意，“反正這世界很爛，不值得尊敬。”

頓時到自己坍的小宇宙，因為他的話而重新聚滿能量。

紀珍棠問：“對了，你今天去我學院，是不是想打聽我的事？”

鐘逾白眸一滯，是一種被說穿的怔愣。

也驚訝于居然也能猜中他的心思，問：“為什麼？”

他坦白說：“本來想了解一下留學的項目。只不過怕太明目張膽，又給你的老師留下壞印象。”

他還是為考慮，不想要陷流言，即便他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沒有那麼惡劣，鐘逾白是一個遵從本心的人，但他得為一再飄搖的心神找一點安穩。

這事不做就不做了。

“啊，原來是怕我跑了不知會你一聲啊，”紀珍棠腹誹，原來上次隨口說的留學，變他心底的癥結，便順勢笑問：“我要是真的留學，你會不會等我？”

鐘逾白想了一想，稍顯鄭重地反問：“你希我等你嗎？”

事后紀珍棠回憶，才發現這兩句波瀾不驚的疑問，大概是他們之間對彼此的未來最深的試探了。

想要他的回答，他也想探一個底，心里的底。

紀珍棠當下倒是沒想太多，半開玩笑說一句：“不希的話，你找紅線把我牽住？”

沉默好一會兒，他笑了，淡淡的：“不牽了，強扭的瓜甜不了。”

這會倒是寧愿他說把牽些。

莫名令人覺得傷的一句回答。

也笑：“我早聽說，鐘家沒有好男人，不是浪子，就是老狐貍，還有一些罪人，反正肯定沒有種。”

鐘逾白不答話，莞爾一笑，仿佛默認。但紀珍棠覺得他心里一定不是這麼想的，他只是不愿意辯駁了。

“還有個事，你有沒有祝醫生的聯系方式？”紀珍棠說起的大事相關，“我想問問能不能幫我當模特。”

是今天突然想起這麼一號人，瑞西醫院心管科室的醫生，紀珍棠跟見過幾面，有一回在鐘逾白的壽宴上。

那張臉長著讓人過目不忘的清冷氣質，很符合的古典的設計。靈一現，想借來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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