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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星河向你傾》 第91章 移覆轍(一)

池以藍一聲不吭忍的任,在寒冬臘月裏高燒不退,不是不愧疚。

所以方姨用懇切的眼神詢問是否可以多留一晚照顧病號的時候,顧平蕪說不出拒絕的話。

池以藍吃了藥,很快就睡了。

顧平蕪給他用了退熱,之後就坐在床側,安靜地看著他睡的樣子。

記憶裏,池以藍很在人前展這樣的脆弱。

而刻下他就躺在床上,像一隻茸茸的貓咪。閉的眼皮,漆黑濃的睫,以及隨著呼吸起伏的口,每一樣都因脆弱而變得有些可,讓想要趁著貓咪貪睡的時候

如果池以藍依然是六年前那個不家族重視的私生子,說不準會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用些手段把他錮在邊。

可他畢竟不是。

曾經的冷傲貓咪一晃眼長了豹子,再不像當年一樣,隻要想,一點稚的伎倆就能使他為自己的未婚夫。何況年時的他就已經能夠輕易說出分手,如今的狠絕比起當年應是隻多不

聽三哥慨過一句話:人和人之間說穿了不過控製和被控製。

若把這句話套在和池以藍上,倒也算恰當。

顧平蕪無數次反思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時候甚至覺得,對他一再逃避,或許歸究底是因為明白自己無法掌控他,又不再甘心被他掌控罷了。

*

因為藥作用,池以藍久違地睡了一個好覺。

熹微時,他便自然醒來,微微張著眼睛,在睡意裏清醒了一會兒,隨後手,卻發現手臂被在被子裏。

偏過頭,才發現邊睡著一個蜷蝦米的人,將他左邊的被子得牢牢實實。

臥房的床向來是Kinsize,配套的被子尺寸也不小。他睡覺時習慣靠近裏側,正好空出了一人多的位置。顧平蕪現在就於這個位置,住他半邊被子,側對著他安睡,長發海藻一樣散在枕席,還有一縷窩在他耳垂邊,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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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藍靜了兩秒,把另一隻手出來,朝轉過來,就變麵對麵的姿勢。

他的作不大,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也沒被驚醒,隻在睡夢裏皺了皺眉,頭向裏蹭了蹭,前額剛好抵在他下上,又似乎被他長出的一點胡茬紮到,剛抵上就退開了。

過冰裂紋的窗子映出一地昏暗,博山爐裏的沉水香還未燃盡,香氣嫋嫋。

正是極靜的時刻,在咫尺發出的呼吸聲伴著心跳起伏,佐證仍在他邊的事實。

氣氛太好,他垂頭想吻一吻微翹的,轉念又想到自己還在生病,隻得生生停下。

而後,神複雜地笑了笑,悄無聲息掀開被子起,將輕輕抱起再放下,解救出底的被子,作溫地輕輕蓋在上。

顧平蕪醒得稍晚,十點左右被顧平謙電話轟炸,說盧豫舟今天回來,晚上攢局。

迷迷糊糊地在被子裏拱了拱,“哦。”

“哦什麽哦?這都幾點了,還睡著呢?”

“嗯。”

“那就這樣,我晚上派車到你家接你。”

冷不丁清醒了,“我沒在家。”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顧平謙咬著後槽牙問:“還在池家?當小媳份兒當上癮了?人家做白事有你什麽事?”

顧平蕪猛地坐起來,有點要吵架的意思,“三哥你怎麽說話這麽難聽呀?好歹我過好幾個月姑媽呢。”

“別是現在還想跟著人家姑媽吧。”

顧平謙冷嘲熱諷,擺明了要激劃下界限。可偏偏沒辦法說自己問心無愧,隻得訥訥無言,半晌沒說出什麽理來,有點喪氣地把電話掛了,抱著腦袋倒回床上。

這一倒,才覺出哪不對勁來。

這好像……不是客房啊?

昨天,照顧給睡著的池以藍退熱,等在一邊算著時間要把退熱揭下來的,結果等著等著……怎麽睡到床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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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裹著被子在床上糾結,房門被推開。

池以藍端著早餐過來擱在床頭櫃上,很自然地坐在床側,傾過來,微微昂起頭。

“幹……幹嘛?”

“還熱嗎?”他抬手掀開額發,把潔漂亮的額頭

——這是池以藍?

——被什麽附了吧?

顧平蕪見鬼一樣僵住,接著不太出手背在他額上探了探,手微微頓住了。

“還、還有點熱。”

池以藍低垂的眼睫微微揚起,視線很溫和,“用手背不準。”

愣神的功夫,他單膝跪上來,雙臂撐在側,額頭湊過來輕輕和的相抵。

“這樣比較準。”

他吐字的呼吸帶著不正常的炙燙,高出表的溫度昭示著高熱依然未退。

可顧平蕪已經無法思考這些,閉上眼睛,抓著被子的指節也用力到泛白,裝作聽不見池以藍低聲詢問的“這次呢?還熱不熱?”

屏息到肺活量的極限,手推他的肩頭,掀開被子就要逃,不妨被他的手臂攔住去路,隻得略帶無措地回眸看他。

像多年前那個總是被他撥得倉皇無措的小丫頭一般,眼神裏寫滿了“拜托,放我一馬”,“就這一次”。

無論是在老宅,武定路,S大……還是海市任何一留下過足跡的角落,但凡載滿過的期許或都無法再輕易對他保持冷漠和決絕。

這是回到故土麵對故人所帶有的天然弱勢。

池以藍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在上京時,他並沒有咄咄相

他慢條斯理抬起手臂,便矮著子爬下床,才要逃,就聽後淡淡道:“把早飯吃了。”

顧平蕪很想有骨氣地說一聲不,肚子就了一聲。

“……”顧平蕪訥訥轉過,“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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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幾日積勞借著高燒發作,這場病來勢洶洶,早上吃過藥,池以藍的高熱依然未退。

管家和方姨極力反對他再起來忙碌,池以藍起先還不同意,後來池家的醫生過來,給他開了兩個吊瓶,一時半會兒打不完。

大概因為舉著吊瓶四迎客主喪看起來實在不麵,池以藍隻得被迫休息。

但這休息也不安生,下午的時候周揚過來了,帶著文件和電腦,和池以藍去書房聊公事、開例會,一直到傍晚還沒結束。

最後方姨看不過去,顧平蕪端著清粥小菜敲門進來,周揚瞧見“夫人”在,才深自己壞了老板好事,在池以藍虛弱而深沉的目裏忙不迭帶著電腦和文件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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