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都沒抬,出一點不耐煩,但礙著方姨還在不遠,還是忍下來了。
“關你什麽事?”
池以驤笑笑,沒放在心上似的道:“有什麽要幫忙的開口。”
池以藍近乎漠然地抬頭與他對視,兩人試圖在對方眼底找到些什麽,卻都得到無際深沉。最終池以藍冷笑了一下。
“那就先多謝大哥?不過大概是沒什麽用得上你的。”
他口口聲聲稱池以驤“大哥”,語調卻又完全不是“大哥”的態度。
池以驤也不以為忤,起看小孩子一樣看著他,笑了一笑。
“那就好,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睡,晚安。”
池以藍輕嗤一聲,低頭吃圓子,不打算再陪他假惺惺飾太平。
過了會兒,方姨小心翼翼在旁收拾碗筷,來來回回地,就是收不完。
池以藍起先還當沒看到,後來沒辦法地擱下勺子,麵無表地抬頭覷。
方姨對著他笑:“啊呀,再吃幾口,一碗都沒吃完呢。”
池以藍無奈道:“您要問什麽就問吧。”
方姨笑容一僵,慢慢湊到他旁邊,小聲歎了口氣:“我不是怕你又像小時候那樣犯渾麽……都是大人了,畢竟是兄弟,哪還能總是別別扭扭的?往後同開一艘船,勁兒要往一使……”
那時池以藍不到十歲,逢年過節,隻有池以驤在老宅出現,池家必然因為他這個混世魔王而飛狗跳,不得安寧。池以驤時在人前持重,又顧忌著長他七歲,不能真把他怎樣,很是了不窩囊氣。
池以藍聽得直皺眉頭:“誰和誰開同一艘船?”
方姨理所當然道:“你們兄弟啊!眼看著你這就長大人了……”
池以藍擺擺手,是“到此為止”的姿態,起收拾碗碟遞給,說聲“走了”就回去睡覺了。
晚上躺在床上,才想起一整天顧平蕪都沒聯係他,就撥了個語音過去。
原本是照例視察況如何,誰知對方給掛斷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一會兒屏幕,兩秒後對話框蹦出來一句消息。
阿蕪:別吵,在玩板。
池以藍沉著臉好一會兒沒。
還沒恢複到一個穩定的狀態,他都沒敢貿貿然帶去板場,大半夜的,居然敢自己玩板?嫌命太長?
他準備好一肚子教訓正要說,那頭接著又發過來一張截圖。
池以藍就把準備好的話都咽回去了。
媽的。
這他麽是3D板遊戲。
截圖上的的黑皮馬尾孩角,表演了一場極為稽的板翻車,摔倒的樣子四仰八叉,慘不忍睹。
池以藍平複了一下心,很久後,發了最後一句話過去。
“十二點前發現你還沒睡的話……”
這條之後,顧平蕪人間消失,再沒回應。
第二天上午,池以藍早早地去接,還順道在顧家叨擾吃了個早午飯。
盧湘對他的態度雖稱不上溫可親,但到底比從前強一些,表現在和他說了句早上好,而且還問他要不要喝阿姨做的核桃豆漿。
池以藍微笑著婉拒,為了留給母倆說己話的時間,很懂事地先出去等顧平蕪。
顧平蕪坐在玄關的椅子上穿鞋,盧湘在旁看了半晌,突然猝不及防地說:“你和池小六住一塊兒了吧。”
語氣是陳述,不是疑問。
顧平蕪係鞋帶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良久沒敢抬頭看媽媽一眼。
盧湘沒說什麽,在側緩緩半蹲下來,好像還是三歲小朋友一樣,拂開的手,親自給係鞋帶。
人長眉低垂,是很溫的樣子,顧平蕪低頭看著看著,忽地有些頭發疼,喚了聲媽媽。
“我呢,說出來也不是要怪你。”盧湘輕輕抬眼瞥一下,“你是我上掉下來的,你想什麽,我難道一點兒都看不出?”
顧平蕪難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一聲。
“別說是這點小心思。”盧湘歎了口氣,繼續道,“就連你和池以藍怎麽訂婚的,我也是後來才突然想明白。”
人係完鞋帶,起,挨著兒坐在那張窄窄的玄關椅上,握住的手,笑了。
“怎麽就那麽巧,那天在醫院,我一進門就瞧見你倆在那卿卿我我?”盧湘回憶似的,用淡淡的口氣說道,“後來我才想起來,明明是你發短信給我,讓我去醫院接你的,甚至還問了我什麽時候能到。”
“我估著,你和小六那場麵,是存心給我看的。我呢,就真的上了套,以為你被人家欺負了,恨不得立刻給你出頭,找那小子要個名分。”
“結果呢,正中了你的下懷,對不對?”盧湘說著偏頭嗔怪地瞪著顧平蕪,拍拍手背,“現在你坦白說說,到底是誰先欺負誰?”
顧平蕪到底愧疚,低眉順目地認了:“我先招惹他的。”
“自己選的姻緣,自己守到底。”盧湘說,“剛開始,我還很擔心你倆,因為小六那個樣子,看得出來對你沒怎麽上心。但現在不一樣了。”
盧湘頓了頓,了兒的頭發,和四目相對,低聲而又肯定地道:“他心裏有你,我看得出來。”
顧平蕪怔了怔。
“所以你也別太任,把人趕跑了。”
盧湘站起,鼓勵似的拍了拍的肩:“去吧。”
顧平蕪眼眶微熱,邊卻帶著點笑,點點頭說好,轉去拉門。
下一刻,作卻僵住。
門沒關。
因有一隻鞋子不小心卡在門,房門始終是半掩的狀態。
顧平蕪一時間頭皮發麻,咬住,無聲靜默半晌,才下意識抬頭去找池以藍,發現他在幾步之外點上了煙,帶著某種僥幸,鬆了口氣。
走過去問:“又煙?”
這次池以藍居然沒回頭兇,而是背對著把煙掐了,才轉過,平靜地凝視半晌,揚了揚下:“不了,走吧。”
到家後,顧平蕪照例要等池以藍把車庫,一起進門。
下車後,池以藍卻忽然道:“先進去吧,我出去一趟。”
顧平蕪在原地看著他驅車離開,臉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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