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睡姿和他的生活習慣一樣。

正常人該是趴在審訊室桌麵上睡。

他不是。

像是嫌棄髒一樣，環背靠椅背，但是腦袋卻又不靠著。

如果不是腦袋微微往下垂，趙曉倩甚至會以為他在閉目養神。

伴隨著門開，餘懷周帶著輕微淤青的眼睛睜開，脖頸微微轉了瞬，“找不到證據就麻溜的放爺……”

話沒說完，趙曉倩揚起手給了他一掌。

這掌的力道很大，直接讓餘懷周臉上出現了一個通紅的掌印。

他偏到一邊的臉回過來，手掌一寸寸的收，回眸想說話，及到趙曉倩的眼睛怔了瞬。

趙曉倩一夜沒睡，又喝了一夜的酒，還狠狠的哭了一場。

不隻是眼白爬上了麻麻的紅，整個眼圈都是紅的。

加上不施黛下的臉蒼白一片，看著憔悴的厲害。

餘懷周沒說話，趙曉倩開口了，“知道錯了嗎？”

餘懷周了後槽牙，“我哪錯了？我他媽……”

大約是趙曉倩哭過的痕跡太明顯。

餘懷周心裏突然就躥升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我就是不能看見他們罵你，哪怕你樂意，我也看不下去！他們算什麽東西，他們知道你是什麽人嗎？以為躲在後麵就沒人能怎麽著他們了是嗎？爺偏要把他們揪出來，讓人張大眼看看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

啪的一聲。

趙曉倩重重的再次甩下一掌。

餘懷周懵了一瞬後惱了，頂著兩個掌印吼出聲，“你有病吧！”

趙曉倩的眼淚下來了。

這個眼淚其實不算是為了餘懷周在流。

是為這段時間的心神懼疲。

江淮不是喜歡的那個年的江淮了。

撒謊，欺騙，把金珠送去死路。

金珠好不容易找到了生路，被堵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生路又再次被堵死，再找到生路再次被堵死。

還是被麵前這個餘懷周打著為好的說辭堵死。

甚至讓遊朝簽下了擔保書。

也就是說，以後和餘懷周要綁在一起了。

要時時刻刻的看著明顯不可控也讓人捉不的餘懷周。

這樣才能確保他不會給遊朝添麻煩。

而麵前的餘懷周還冥頑不靈。

趙曉倩仰頭克製呼吸，卻還是克製不住，哭著說：“就算你老師沒教過你，你也該清楚，網絡安全有多重要，尤其是現代社會已經可以被統稱為互聯網時代，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超了法律的範圍，你……”

趙曉倩崩潰了，“你是在找死啊！”

餘懷周可以死。

但不能是因為這種原因死。

趙曉倩還不起。

也承擔不了後半輩子時不時就會想起一個二十二歲的孩子，先是因為毀了一生。

後又因為看不下去在網上被罵，沒了生命。

趙曉倩手握拳，淚眼婆娑，崩潰的喊出聲：“認錯！”

餘懷周沒說話。

趙曉倩尖出聲：“認錯！”

許久後，餘懷周別過頭，悶悶的恩了一聲。

趙曉倩心裏很不安。

之前覺餘懷周窩囊沒出息，本事也沒多。

因為這件事，全部的認知都被推翻了。

餘懷周就像是江淮說的，能肆無忌憚的做出這種事，且到現在都像是沒意識到大難臨頭，天真的以為找不到證據他就會被放出去。

說明思維和認知有很大的問題。

他這個人，不可控。

趙曉倩在看到遊朝簽字給他擔保後，心裏的不安升騰到了極點。

很怕很怕麵前這個不窩囊也不是沒出息的餘懷周未來給遊朝惹出大麻煩。

這種不安讓怕的全都是哆嗦。

隨著餘懷周應下的一個字。

奇異的。

恐懼和不安散去了。

趙曉倩繃的子突然卸了力氣。

背脊微微往下彎，手把發輕到腦後，起開門，“開鎖吧。”

趙曉倩帶著餘懷周鄭重的再告訴一遍靠著車門的遊朝：“我會看好他的。”

趙曉倩打斷南珠想說的話，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他惹出子給你添麻煩。”

趙曉倩覺自己說這話似乎力道不夠，抬手：“我發誓。”

話音落地。

趙曉倩冷不丁被拉到了餘懷周後。

餘懷周冷臉和麵無表的遊朝對視，“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如果說我沾你的得了什麽，我以後會還。”

他額首清貴又傲慢，像是欠人的不是他，而是遊朝，“十倍償還。”

遊朝環睨他一瞬皺眉：“你是天生就這樣嗎？”

餘懷周皺眉，“你什麽意思？”

南珠：“對所有人都像是刺蝟，有很深的敵意。”

南珠和餘懷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覺餘懷周對有敵意。

那會以為是打擾了他和趙曉倩的好事。

覺有敵意似乎也正常。

但這第二次見，還是敵意滿到像是要溢出來，明顯有點不對勁。

餘懷周冷笑：“我不是啊。”

他說一字一句從齒中吐話，有種別樣的惡劣：“我隻是厭惡你和遊朝而已。”

被餘懷周扯到後的趙曉倩閉閉眼再睜開，打斷餘懷周的作死發言，“你們先走吧。”

南珠其實還想說兩句，但遊朝有點火了。

應下後拽著遊朝上車，囑咐趙曉倩：“有事給我打電話，別逞強。”

趙曉倩應下，看著車輛遠走後，扯掉餘懷周攥著自己的手腕朝前走。

開車門後回眸。

和原地站著看的餘懷周對視了瞬，疲倦的歎了口氣，示意他上來。

坐上駕駛座點了煙，有點疲倦的噙著，低聲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還有遊朝簽下的擔保書說了。

車裏安靜了幾秒後，餘懷周冷笑：“煞筆。”

趙曉倩掀眼皮，“你在說誰？”

餘懷周回眸坐正。

他像是知道趙曉倩為什麽會哭了，安的不安，很認真，認真到甚至有點溫的說：“我不會死。”

“不對，我有可能會死，但我死了，會有數不清的人承擔殺了我的後果，這些人裏會有羈押我的人，下指令的人，甚至是你們這塊地上勞什子最牛的人。”

餘懷周說：“這個擔責的人是誰都有可能，唯獨不會是你。”

趙曉倩沉默一瞬，“是我老了嗎？”

餘懷周明顯沒明白。

趙曉倩低低的歎了口氣，“沒辦法和你的中二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