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早已經油盡燈枯,但他依舊堅定的走著,哪怕走的跌跌撞撞,走的步履蹣跚,他也在堅持。
他的目,始終盯著前方。
前方,就是家鄉。
藺九跟在老人背後,每次看到老人搖搖墜,都非常擔心他倒下。
他也想過給老人輸一點真氣能量,溫養心脈,保持一點活力,走到家鄉。
但暗中檢查下來,藺九沉默了,老人的比他想的還要艱難。
因為所剩無幾,整個人瘦的皮包骨,就連脈搏和經脈都無法找到了,藺九就是想輸真氣,也沒有辦法。
虛不補!
他的真氣輸進去,老人別說護住心脈,恐怕當場就會倒下。
老人走到現在,已經是整個人都在地獄裏,憑借著強悍到極致的毅力,對家鄉的,他在地獄裏朝著家走。
無人能幫他。
或許他會隨時倒在路上,或許他會抵達家鄉。
老人走著走著,忽然說道:“八十年前,我被拐出去,賣給了牙人,他們將我賣到軍隊裏,我逃不出來,隻能求著混出個名堂,再回到老家。”
藺九看著老人,發現他本沒回頭,隻是自顧自的說。
他看到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裏嘀咕著,說著自己的事,兩隻腳全憑本能走著。
老人的狀態更嚴重了。
他已經睜不開眼睛了,隻能靠著訴說往昔,讓自己堅持下去。
他也不管藺九聽沒聽,就這樣說著。
“我出貧寒,沒有背景,更是被賣到軍隊裏的,所以從最低級的士兵當起。”
“當時我在太古王族的部落學到了一點東西,但他們太喜歡打仗了,我僥幸不死,但我第一批朋友全都死了,我害怕繼續打下去我也會死,所以將全部俸祿都孝敬出去,混了一個夥頭兵。”
“我其實都不知道那些敵人的軍隊是什麽人,我和他們又沒有仇,隻是想混一口飯吃,想修行出個名堂,想出人頭地,想榮歸故裏,想娶王家姐姐……”
“可惜,我沒天賦,修行上麵一竅不通,多年下來,勉勉強強進第四,倒是在夥頭兵裏練會了一手好廚藝,勉勉強強混口飯吃。”
“就這樣,我在部隊裏待了八十年,教會了一代又一代人,我不爭不搶,老好人一個,誰都可以欺負我,我也任由他們欺負,誰都喜歡我,誰也不會趕我走,因為我對他們沒有一點威脅。”
“但我年紀大了,不行了,多年軍武生涯,哪怕是夥頭兵,我也累得不行,病了,我沒有錢治療,軍隊高層直接將我踢出去,讓我滾回老家,我沒有反抗,我也反抗不了,我隻是一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夥頭兵而已,我沒有資格生氣,也沒有資格發怒。”
“我隻想回家!”
“可我的家在哪裏?”
“時間太久了,我不記得了,隻能一點點的找。”
“我走了十年,這十年,我耗空了一切。”
“隻有一直陪伴我的老馬。”
老人默默說著,他說的很慢,每一句都讓他走了很遠,終於在最後一句說完,他來到了一個破敗的村子前。
雜草叢生,藤蔓纏繞,將房屋,樹木,小徑都遮蔽了。
這個村落,早就不知道荒廢多年了。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這一幕,那泛黃,滿是疲憊的眼裏流出淚水,老人哽咽道:“記憶裏的村子……沒了。”
他唯一的念想,沒了。
老人很想大聲痛哭,很想嚎啕大哭,可是他沒力氣,眼淚隻能順著滿是壑的臉龐落下來。
藺九跟在老人後,見到這一幕,心極其複雜。
老人一生很簡單,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他就是蕓蕓眾生裏的一個,像他這樣的,蕓蕓眾生裏不知道多,可能追逐一生後,才發現自己最在乎的東西,一開始就擁有了。
這就是老人的故事,簡單,平凡,卻讓藺九心翻湧。
老人隻想回到記憶裏的村子,為此他本來早就要死了,可一直苦苦堅持,從地獄來到村落,眼卻見到了滿是破敗,蕭瑟,被荒草和植被覆蓋的廢棄之地。
曾經的親友,曾經的王家姐姐,曾經記憶裏最溫暖的地方,全都沒了。
老人上的死氣迅速蔓延,這一刻,他心如枯槁,萬念俱灰。
藺九見狀一急,想幫到老人,可他沒有辦法。
【你被老人深深,激活悟逆天,領悟時間回溯。】
突然,一行文字出現在眼前,讓藺九大喜,毫不猶豫領悟。
時間回溯,顧名思義,在一定區域,將時間撥回到過往,讓過往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事,重新出現。
時間回溯是時間大道裏,非常強大,非常可怕的一條大道。
藺九了解後,毫不猶豫的施展。
他探出手,深虛空,開始撥這片區域的時間。
一縷縷綠能力浮現,藺九將此地的時間線,撥回了九十年前。
轟隆隆!
這一刻,雜草消失,藤蔓褪去,參天古樹變了一棵苗,破敗荒廢的村子,回到了以前的模樣。
小徑深,有一棵百年古樹,古樹下坐著一大批人,男老,都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聊著。
孩在恣意玩耍,天真無邪,老人看著他們,回憶往昔,婆婆們聊著家常,年輕小夥子看年輕姑娘……
這就是九十年前這個村落裏的日常。
藺九手輕輕一推,心如枯槁的老人被推進去。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巍巍的走進來,這些人的臉龐,他不知道在多個午夜夢回的深夜想起,哪怕這段記憶都已經泛黃了,有些人的臉龐他已經記不清了,可他還是舍不得忘記。
如今,泛黃的記憶變得清晰,甚至出現在眼前,老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嚎啕大哭起來。
一個孩來到近前,怯生生的問道:“老爺爺,你在哭什麽啊?”
老人更加哭的厲害了,淚眼婆娑,這個孩子就是他啊,在幾天後,就要被拐走了。
這時,老人忽然扭頭,看向了村子外,那個他素未相識的年輕人已經轉離去,隻是朝著他揮了揮手。
“謝謝……”這一刻,老人哭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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