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場上免不了應酬，席間有幾個姑娘助興也屬尋常，這種事在瓊園聽得太多了。

可心里就是悶悶的難，好像哥哥與心中正氣凜然的形象不一樣了，他也會喝花酒，也有一兩紅知己，不能免于流俗。

眾人也陸續收回目，介于阿朝在場，也不太好胡議論人家的兄長，可李棠月的一位堂姐卻是認得那人的，也不清楚謝昶與阿朝的關系，就說道：“那姑娘名孌，彈得一手好琵琶，在清倌兒里頭是響當當的名號，多人想聽一曲還求之不得呢。”

孌，孌……聽上去就是個溫似水的名字，段又那般嫵婀娜，哪個男人能把持得住呢。

阿朝悶頭吃著碗里的羹，明明沒放醋，卻不知怎的酸里酸氣的。

松鶴樓。

謝昶見好即收，側眸瞥了眼那勸酒的人，邊勾起涼涼一笑：“再這麼杵著，你這彈琵琶的手就別想要了。”

孌聞言當即臉慘白，手里的酒杯險些抖落在地。

方才那幾位大人指過來伺候，這位謝閣老也是默認的，怎的一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在這站了半晌，從未有過如此窘迫的時刻，最后居然等來這麼一句！也不是人人都能請來敬酒的。

謝昶聲音并不大，但旁幾人也都聽到了，原以為謝閣老改了心，沒想到還是那副狠辣的態度，未免席上尷尬，那禮部尚書趕忙指派去敬旁人的酒，席面上這才重新熱鬧起來。

雕窗外倏忽響起由遠及近的鑼鼓聲和吶喊聲，謝昶眉心一皺，往窗外去，幾道彩排飄揚的龍舟從遠的水面爭先恐后地呼嘯而來。

席間立刻就有人解釋道：“應該是端午龍舟賽在這演練呢。”

龍舟速度極快，聲勢洶洶，吶喊聲如驚雷震耳，整齊劃一的船槳在水面激起滂湃的水花，而參加賽龍舟的都是個中好手，其中不乏五城兵馬司的彪兵勇將，個個強力壯，渾的壯碩渾實，脈賁張。

謝昶下意識看向對面曲水閣的雅間，一排小姑娘破了頭去看熱鬧，站在窗口一雙杏眸睜得渾圓的，可不就是他那好妹妹。

剛好那張瑩白的小臉也轉頭看過來，四目相對，阿朝倔強地率先移開目，繼續看向城河上氣方剛的男子們赤膊上陣的表演。

松鶴樓的幾名員也興致地看向水面，其中有幾個世家子弟也是他們認識的，說當先那條船上最悍勇的那位是昭勇將軍的長子，右數第三位又是某位參將。

禮部尚書贊嘆道：“今年的龍舟賽如此彩，必能讓陛下滿意。”

眾人紛紛點頭：“是啊，較之以往多了不新鮮生猛的面孔。”

余瞥見那首輔大人負手立在窗邊，滿臉的沉之，在座的不打了個寒，面面相覷。

誰又惹到這位了？

等十幾艘龍舟隊伍你追我趕，從眼前風馳云卷般地劃過，直到在水面無數個五彩繽紛的點，才有人嘆了聲：“走遠了，也沒瞧見勝負！”

阿朝從未見過這般鑼鼓喧天、聲勢浩大的場面，察覺渾的沸騰起來，可心臟卻有些抑的難。

再往那松鶴樓的雅間一瞧，窗邊已經沒人了，連主位都空著。

哥哥去哪了？

眾人才轉過，一道青的冷峻影霍然撞進眼眸，滿屋子的姑娘渾一震，一不敢地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一時都忘記了行禮。

阿朝更是臉一白，直接倒吸一口涼氣，“哥哥？”

細細的聲音方落，手腕倏忽被人扣，沉冷的嗓音跟著傳至耳邊：“看夠了？跟我回去。”

阿朝掙扎不得，一面被提溜著出門，一面抱歉地回頭：“你們繼續吃，我先走了啊——”

待人走遠，曲水閣的幾個姑娘才慢慢緩過神來。

“謝閣老不是還在對面吃酒嗎，怎麼突然到咱們這來了？”

“天爺！咱們方才一個都沒行禮吧，你們都在干嘛呢！”

“我沒反應過來，都嚇了……”

“我也是……”

李棠月手心里都是汗，心驚膽戰道：“謝閣老看上去好兇，他會不會兇阿朝呀？咱們就看了個龍舟排演，也沒做什麼吧。”

“放心吧！不會的。”蘇宛如嘿嘿一笑。

雖然也嚇得不輕，但是沒想到謝閣老居然直接過來提人了！

方才就是想試探試探謝閣老對到底有幾分在乎，就慫恿阿朝一起看膀子的男人，沒想到那邊果然坐不住了！

“我哥哥不讓我看這些……上回看角抵戲，被他說了好一通。”

“你怕什麼，他邊不也一堆鶯鶯燕燕嘛！咱們就看個表演怎麼了，他若一點都不生氣，那才是不在乎你！”

“啊？在乎我？”

“哎呀，看吧看吧！不過你可別告訴謝閣老是我讓你看的，不然可就害死我了，知道嗎？”

……

想起方才蘇宛如同咬耳朵，阿朝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口中“在乎”是何意，便被謝昶握著手腕一路下樓走到巷口馬車旁。

想起他自己方才人在側，卻管束起來，阿朝就氣不打一來，在沒人瞧見的巷口，掙扎著甩開了他的手：“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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