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關未來太子妃人選,太后如何能草率地將一個流落在外多年,還曾被人擄走的姑娘送上太子妃的位置?
想起梁王世子殷重玉,太后的面又冷了下來:“當日重玉可有對你做什麼?”
一句話勾起那日慘痛的經歷,阿朝臉微微泛了白,卻又不得不盡快調整好心緒,下所有的恐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并未,好在哥哥及時找到了我。”
當日一干知人等都已經封了口,醫也不敢對外半個字,外人并不知當日屋發生過什麼。
這世道就是如此,盡管不曾辱了清白,可未出閣的姑娘遭人那般鞭打凌-,傳出去也于名聲有損。
殷重玉的母親梁王妃與太后出自同族,當年皇帝登基、太后京奉為皇太后,也是梁王一力支持,太后對梁王父子還是念著舊的,盡管連皇帝都勸說,殷重玉在外是如何的驕奢逸、罪惡滔天,可在太后眼中不過是個犯了錯的小輩,流放北疆已讓他吃盡苦頭,年紀輕輕的竟然就這麼去了,至于梁王,雖說死得不彩,可人都走了,太后也不好再說什麼。
梁王府如今人走茶涼,多與那位首輔大人不了干系,所以這丫頭一進慈寧宮的門,從頭到腳,太后都頗為不喜。
太后冷冷一笑:“早就聽聞謝閣老本事通天,沒想到參加個壽宴,還能讓他尋著失蹤了整整八年的妹妹。哀家倒想聽聽,你當日可是在王府眷所住的廂房,他又是如何尋到你的?”
這又是問得話里有話,倒像是把哥哥說個闖王府后宅的登徒子似的,阿朝再好脾的人,聽到這話心里也有些惱。
真要回答,阿朝也答不上來,現在也還不知當日哥哥究竟是如何發現的,八年過去,容貌、姓名通通都變了,甚至連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南潯謝家的謝綰。
見面上為難,皇后笑著出來打圓場道:“謝閣老尋了這麼多年,手上必然是有線索的,這丫頭吃了許多年的苦,如今尋回來也是好事。”
太后沒再這上面繼續為難,又轉過話題,問了幾句含清齋的課業,見只有三門甲等,又忍不住蹙眉:“子無才便是德,書讀得再好也無用,既是當朝首輔的妹妹,針黹紅也當為閨中子的表率才是。”
阿朝垂首應下,心道這太后還真是不好相與,突然將人過來,劈頭蓋臉一通教訓,要做子的表率,也沒得罪老人家呀!
人一走,皇后的表也淡了下來。自己相中的兒媳,特特跑來慈寧宮來瞧人,結果被太后夾槍帶一頓臭臉打,面上也掛不住。
皇后沒說話,倒是太后先開了口:“哀家還以為這謝閣老的妹妹是個多了不得的姑娘,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哀家瞧著,還不如哀家母族那幾個丫頭端莊嫻雅呢。”
誰都想抬舉自己的母族,皇后還想呢,不過皇后也知曉娘家是個華麗的空殼,在朝中沒有真正手握大權之人,若論將來對太子的助益,這位謝小姐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可太后心里過不去這幾道坎,“日后傳出去,咱們這太子妃被賊人擄去整整月余,誰也不知道經歷過什麼,屆時坊間議論紛紛,皇家面何存?”
皇后心道若不是梁王父子好,人家清清白白養大的姑娘還遇不上這些糟心事呢,可在太后面前也只能保持微笑:“宮里的婆子您也見了,這姑娘無論從面相還是態來瞧,都是清白姑娘,何況太子難得上個喜歡的,我做母親的,不得參考他的意見。”
太后嘆了口氣:“天底下好姑娘千千萬,哪里就非不可了呢。”
兩人明里暗里僵持不下,太后因著梁王父子一事對這姑娘帶有偏見,又藏著扶持母族的私心,皇后也不好再堅持,橫豎這會不急著一錘定音,只能待來日問過皇帝的意見,再考慮接下來的章程。
正值太子選妃的檔口,宮中一有什麼向,立刻就能傳到那些高門世家的耳中。
鄭國公府。
晚膳前,鄭國公夫人將陸修文喚過來問話,“你可知今日太后召見了那位謝家小姐?”
陸修文垂眸道:“是。”
鄭國公夫人厲聲道:“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說等過了秋闈再遣人過府說親,如今人家被太子爺看上了,半只腳踏進了太子府,還有你什麼事!如今再提議親之事,豈不是明目張膽地同太子搶人?”
陸修文沉思半晌,嘆息一聲:“母親莫急,此事尚未板上釘釘,謝閣老……也未必愿意讓謝姑娘嫁太子府。”
此前種種,陸修文盡數看在眼里,謝昶對這個妹妹無疑是萬般珍視,可一宮門深似海,謝昶如何愿意讓太子府,來日深宮冷殿,與一群子爭奪一個男人的寵?
若為權勢,他如今已經在權力最高峰,若為謝家滿門榮耀,他年紀輕輕居首輔,足以宗耀祖。
除非這位謝閣老有更大的野心,兄妹倆一個攪弄前朝,一個主宰后宮,想讓這大晏江山一半都是他謝家天下,否則沒必要拿妹妹一輩子的幸福來為謝氏一族錦上添花。
“你與太子形影不離,也該在他跟前多提幾句沅沅才是,最好是沅沅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你則娶了謝家的小姐,兩全其的才好。”鄭國公夫人說到這里,嘆了口氣,“若不是去年沅沅去你外祖家探親,也不至于錯過宮中的伴讀選拔,十幾個姑娘天天在太子跟前打轉,個個花枝招展,哪還到你妹妹呢?如今太子瞧上了謝家小姐,你兄妹二人豈不是雙雙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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