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煙暗暗的撇，不讓跟表姑娘親近，那會子對外是男人，確實不能跟表姑娘親近，現在是人了，為何還不能跟表姑娘親近，這話若換以前，還敢跟顧明淵問上一兩句，現在是不行了，現在只怕要是問出來，能把丟出去喂狼。

忒識時務，道，“我沒跟表姑娘親近過，您想差了。”

這兒就沒說話實話。

顧明淵也就聽聽，又閉著眼不理。

沈清煙咬著牙，他這是鐵了心要帶下湖廣，從小到大都沒出過京邑，姨娘只跟說過，這世上只有燕京城是最富貴的，出了燕京便是江南算富饒，但只要有錢，哪兒都能去。

現在手頭有點小錢，但也沒地兒跑。

顧明淵連去湖廣都帶著，就只差把栓腰帶上了，又沒讓哪個發現到是姑娘，用得著看這麼牢嗎？

這一肚子牢話也沒地兒去說，憋不住又探頭出去跟慶俞說，“小公爺何必帶我這個累贅？”

慶俞咳嗽一聲，捂著說，“小的有些著寒，您別跟小的說話，仔細傳給您了。”

沈清煙便只得又回馬車里，老老實實的坐著不了。

馬車行有半日路程，在第一個驛站跟主事出示了馬牌和路引，沒有在驛站逗留，馬車再次上路，等遠離了驛站后停在一片樹林里，顧明淵下了馬車，沈清煙也想下去，被慶俞制止了，慶俞將先備好的布厚拿給道，“小公爺是微服，要扮普通人去，您換上這裳后，就是書僮了，得小公爺爺。”

他又叮囑著，“爺是福州人，家中花錢給他在燕京城的國子監捐了個學座，這次是趕往燕京讀ᴶˢᴳᴮᴮ書，路上經過當地，您可得記下。”

沈清煙沒聽太清，讓他再說一遍，他又重說了一遍，這回記清了，心里不樂意，敢顧明淵帶出來是讓當書僮的，可也就心里不舒坦，明面兒上還是照做。

在馬車里換好了裳，掀車窗往外看，只見顧明淵也換了湖水竹葉紋直裰，長玉立，撇去他份，倒真有幾分書生氣，像個出來讀書人。

瞧想的，他本來就是讀書人，比會讀書多了。

三人重又上了馬車，顧明淵得空端量著的臉，被看的發怵，著肩膀往車門旁邊靠，生怕他突然發作起來沒的跑。

然而顧明淵并沒有對手，只是從兜里出兩片胡須手到臉上，還瞪圓了眼，配著那兩片假胡子，一臉稽像，容貌上也掩了幾分，只像個呆頭呆腦的秀氣書僮，不容易引人注目。

顧明淵看著眼中流出笑意。

沈清煙愣愣的著上面的胡子，一瞬間覺得他是故意在耍著玩兒，就是再沒脾兒，也生出來惱意，忿忿的想把胡子摳下來。

“別胡子，”顧明淵冷住臉道。

沈清煙心里都是怨氣，又不敢跟他囂，只能忍氣吞聲，想哭又不能哭，只一直低著頭。

顧明淵看了一會兒，繃直不語。

馬車原本一直在道上走，到下午時忽然轉道，沿著附近的大河去到碼頭。

沈清煙又不認得路，稀里糊涂的下了馬車，慶俞告訴，他們得轉水路，走水路快一些，沈清煙沒坐過船，第一次見這麼大船難免激，一路上的沉悶一掃而空，跟著他們屁顛兒屁顛兒的上了船。

可沒高興太久，上船后就開始暈船了，走路都打飄，還遭船上的伙計取笑，說一路三步搖，比娘們兒還能扭，也沒神頭生氣，因為顧明淵走的飛快，只能小跑著跟上他，好容易進了船艙，嚨里一竄一竄的，顧明淵說，“在船上這段日子，呆船艙里不要出來。”

他語調低沉，其實和他平素沒差，但沈清煙偏聽到話語里的涼薄，心口發酸，那嚨里的酸水也摁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來，人也站不穩往地上栽，所幸他還有點良知，知道把扶起來，放到木板床上，讓趴在床沿，踢了唾壺來，手了的咽，止不住又吐出幾口酸水。

這會子就不住的哭了，任他抱起來喂水，喝了兩口水又吐出來，人恍恍惚惚起來，哭的時候就生了抱怨，心里對他的畏懼還在，只敢可憐自己，“我要死了，我不想坐船了，求您放我回去。”

顧明淵像沒聽見這話，用帕子沾一點水給臉，肚子里的憋屈再也藏不下，豁出去道，“我早知道您想殺我，可我沒干過壞事，您跟徐世子斷袖我也沒在外面說過，您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顧明淵給好了臉，讓漱完口，才緩緩說，“不能。”

沈清煙有氣無力的嗚嗚痛哭，他手托著的臉放回床，哭了會兒就哭不出來了，人蔫蔫的半死不活。

顧明淵出去了一趟，回來坐在床頭看圖紙，還掀起眼眸掃了眼，依稀看得見江都兩字，腦子還難得活泛起來，原來是慶俞騙，本去的不是湖廣，分明是江都！

嘰咕起來，“你們去江都就去江都，慶俞小哥還騙我到湖廣……”

顧明淵把圖紙收好，半冷不熱的睨，“我們去哪兒？”

沈清煙看著他的臉也說不出江都，誰知道他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把他惹惱了，又是遭罪，“湖廣。”

“從哪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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