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走得更近,單膝跪著他間沙發墊,俯去吻他。
聞之宴略仰下頜迎上的,很自然地,單手掌心合著,而後往上。
施了力,冷白手背上青筋一下一下鼓。
本意是來一個清晨的輕輕的吻,眼下呼吸越來越重,舌纏,有點兒失控的趨勢,方慈就推著他的肩,強行剎了車,而後擡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不燒了。”
聞之宴明顯是意猶未盡,後腦枕著靠背,自下而上盯著,頗浮浪地笑了聲,“限定高溫版下線了。”
方慈腦海裏不由地浮現床上說的那些話,此刻想起來,簡直讓人無地自容。
臉蛋兒又是一紅,“床上的話,不許帶到床下來說。”
“得,”他拖著嗓子沒個正形,“……方律師開始給我定規矩了。”
方慈本是想瞪他,視線相接,卻不期然笑了出來,聞之宴角笑意也擴大,彼此的眼神在這笑意中又變得繾綣溫。捧住他的臉,再次吻了吻,說,“我得吃早飯上班了,你在家也好好吃飯休息,好麽。”
“好。”
一樓餐廳。
拱形落地豎窗開向後院,窗前一張複古圓桌,其上鋪著森綠桌布,方慈坐在桌前吃早餐,時不時一眼窗外的雪。
手機震,下意識以為是樓上聞之宴發來的,掃一眼屏幕,很意外,竟是關睿。
「關總助:夫人,您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方慈:方便。」
關睿電話打來。
先是禮節上問候了一番,然後才切正題,“……其實,今天主要想跟您聊聊聞董的事。”
方慈默默聽著,臉越來越沉,末了,只說,“好,我想想辦法。”
這天,方慈和吳以珊上午外出談案子,中午就近在金融城吃了飯,而後找家咖啡館坐了會兒。
咖啡館開在寫字樓下,全明,外面的高樓大廈玻璃幕牆和不斷飄落的雪一覽無餘,金融城的都市白領們行匆匆穿梭而過。
正午時分,天際仍是一片灰蒙蒙。
聞之宴發了消息來:
「W:我下班了,下午睡會兒,晚上接你下班」
方慈斟酌了下,回複:
「我晚上可能要加班,不用接了。」
事務所管理人化,其實一般不會加班。
只是不想讓他折騰。
到了五點半下班點兒,看了眼手機,聞之宴沒發消息問幾點下班,這讓松了口氣。
在工位整理材料,確認明天要見的客戶,就這樣慢吞吞磨蹭了一個小時,才穿上大,圍上圍巾,拿著包下樓。
走出旋轉門,外面是倫敦的雪夜。
天地間一切仿佛都靜了下來,古老的建築、昏黃的路燈……
聞之宴就站在樓前這雪中。
他單手著口袋,另一手拿著束花,這時候正好擡腕看了看表,隨著他擡手的作,調濃郁的花朵從牛皮紙中探出頭,在半空中微了下。
那束花也一眼認出來,德國鳶尾,紅酒玫瑰。
方慈屏了息。
不斷有雪落在他發梢他黑大的肩頭,他擡眼看過來時,紅雙層士正好從他後道路上掠過。
慢鏡頭一樣,聞之宴笑著向走來,低頭吻了吻鼻尖。
也不知道他站在這兒等了多久,拿著花的那只手,骨節都紅著。
接過的挎包拎到自己手裏,聞之宴另一手牽起,兩人并肩往停車的地方走。
短短的兩分鐘路程,方慈不斷地偏頭仰臉去看他。
第一次看,聞之宴轉過頭沖微擡了擡眉,第二次看,聞之宴就笑了聲,彎偏頭下來吻。
方慈心裏有事兒,又不想讓他看出異常,到了車上,就借口困了靠在他肩上睡覺。
回到家吃飯洗澡。
從浴室出來,方慈終于斟酌好了措辭,準備跟他談一談。
主臥起居室壁爐前,聞之宴坐在地毯上,懶懶地倚著沙發墊曲起條,手裏拿著本裝皮書翻看。
方慈在他側跪坐下來,說,“我要跟你聊聊。”
聞之宴就把書撂到沙發那頭,肘撐著沙發墊支著腦袋看,靜等下文。
“首先,作息如此混,我擔心你吃不消,其次,臨近年關,聽說集團一堆事兒等著你理,”方慈認真地看著他,“最後,我想說,我你,我不會再離開你,你就放心回國去,好不好?”
聞之宴靜靜凝著,好久都沒出聲。
方慈探從一旁矮幾上拿過便簽紙和鋼筆,做出要記錄的架勢,說,“我們可以定幾個規則,比如,每天至一通電話。”想了想,補充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每天都對你說,我你。”
聞之宴自鼻腔笑了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還有半年。”
方慈搖頭,“有個項目客戶是京市的,我到時候會出差回去,還有一些假期和年假,算起來,不會那麽久的。”
“嗯。”
聞之宴扣住後頸摁到自己肩頭,說,“抱一會兒。”
于是就靜靜地伏在他懷裏,手指無意識地在他肩上臂上挲。
那一晚的記憶就到此,明明缺睡眠的是他,卻在他懷裏睡著了。
第二天,聞之宴乘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國。
過了兩天,陳巧月來到倫敦。
和方慈之前約定好的,滿世界到玩時,偶爾會到倫敦來歇歇腳。
以前,聞之宴在倫敦換時,陳巧月也跟過來,那時候就經常來肯辛頓聞家別墅小住。
圈裏都以為倆人是在培養,其實他們很打照面,偶爾相也是如朋友。
由于這個淵源,別墅管家跟陳巧月算是稔,把當爺和夫人的好朋友來招待。
晚上,倆人在二樓客廳壁爐前聊天。
陳巧月躺在沙發上,著煙,說,“我想談個外國男友了。”
音響裏正在放《London boy》,翻個趴著,“你看黴黴唱的,倫敦男孩就不錯,是吧,又紳士,而且英腔多迷人啊。”
方慈蜷在旁邊單人沙發裏,冷白手指夾著煙,另一手翻著膝頭的雜志,笑說,“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已婚了。”
“我不說,誰會知道?”陳巧月一攤手,振振有詞,“摘掉婚戒在酒吧夜店裏裝單的男人那麽多,多我一個人怎麽了。”
方慈開玩笑,“你不擔心他的頭發?”
聽到這話,陳巧月先想到的,卻是李佑賢那一頭濃的黑發。
搖搖頭甩掉這個念頭,“……不等他發就把他甩了。”
“那倒是可以,”方慈笑看,“英倫紳士,應該確實不錯。”
紳士……
陳巧月長這麽大,沒見過比李佑賢更紳士的男人了。
紳士到可恨。
就那麽疊著往沙發上一坐,就好似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撼他。
“……算了,不喜歡紳士了。”
想一出是一出,剛說過的話兩秒後就能作廢。
大小姐心。
方慈問,“旅行中沒有遇到合眼緣的嗎?”
陳巧月重重一點頭,“倒是有,在都柏林的一個酒吧裏,他是local,爾蘭人嘛喝了酒都狂放,平時也話癆,但是那個男的,emmm,給我覺很不同。”
方慈口煙,攏了攏肩上的毯,靜等繼續說。
“他上有一種很寧靜斂的氣質。喝完酒,他邀請我去他家裏……”
方慈眼睛睜大了幾分,“你去了嗎?”
陳巧月神兮兮一眨眼,“我跟他一起走出酒吧後門,然後突然就反悔了,跟他說,‘其實我更喜歡由我來發起邀約’。”
還清晰地記得,那時,看著路燈下那髒兮兮的馬路,看到對面停著輛漆黑的豪車,像是被擊中一般,無力排山倒海而來,將淹沒,讓失了所有興致。
“後來我想啊,也許是那個男的太年輕了,我好像喜歡年紀稍大一點的。”
斂、年紀稍大、紳士……
這些特征無疑都指向了同一個人。
方慈心知肚明,沒再多說。
手機震,是聞之宴的消息:
「W:李佑賢展亦幾個都到了,我們在家喝酒」
方慈這才想起來,今兒是周五,是他們幾個好友照例小聚的日子。
「方慈:視頻嗎?」
「W:難得你主提」
「方慈:用電腦,屏幕大一些」
「方慈:月月在我這兒」
方慈到樓下書房取了自己的電腦上來,坐在沙發前地毯上,打開攝像頭。
陳巧月懶懨懨地趴在沙發上,方慈轉了下電腦的方向,面朝著,沒打采地擡手跟那邊打招呼,“嗨,聞,我今晚要抱你家夫人睡覺。”
聞之宴這邊電腦開了揚聲,這聲音一出來,在場人都很意外,聞之宴本人皺了下眉頭,回頭看了眼沙發上的李佑賢,心下約回過味兒來,就隨手把電腦擱在了桌子上,好巧不巧,正對著疊坐著的李佑賢。
聞之宴轉離開客廳,去了臺,撥通方慈的電話,“……你這是打的什麽主意?”
方慈借口拿飲料,也下樓了,“月月興致不高,想讓開心一點。”
兩臺電腦就那樣被原主人放置在那裏,被鏡頭框住的兩個人一時都失了反應。
陳巧月趴在那兒,側臉著沙發墊,眼神有些呆愣愣。
李佑賢就坐在電腦前,俯視的角度,低眼看著屏幕。
倫敦這都什麽天氣了,竟然穿著英倫學院風的灰百褶,下擺淩上翻,出一大截白的大。
兩人都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屏幕上的對方。
口幹舌燥,緒翻湧。
陳巧月一肚子的開場白,“喲,李佑賢呀,好久不見啦。”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清晰地看到李佑賢結滾了滾,有明顯的咽。心下覺得諷刺,正想破罐子破摔大放厥詞,就見李佑賢轉開了視線。
他不再看屏幕,擰松了領帶,不知從那兒抓起一個紅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陳巧月冷笑一聲,啪地把電腦合上了。
兀自出神時,旁邊的手機震了下:
「李佑賢:多穿點,不要冒」
室暖氣足,一點兒不覺冷,陳巧月轉頭看了看自己,這才明白過來。
恨恨地按屏幕:
「C:咋啦?你不是喜歡嘟嘟的大麽」
消息發送功。
果不其然,李佑賢沒有再回複。
憋屈了那麽久,陳巧月終于多多出了口惡氣。
到了二月份,各類酒會宴會的邀約便多了起來。
作為集團董事長兼執行董事,聞之宴的日程非常滿,白天上班晚上應酬,甚至還有出差,忙得腳不沾地。
和展亦李佑賢幾個朋友,也只能偶爾在各類應酬場所到,每天跟他相時間最長的,是總助關睿。
因為私自給方慈打電話這事兒,聞之宴罰他獨自拎了個年終盤點項目,項目忙完,他這才回到聞之宴邊,扮得是低眉順眼乖巧溫順。
今兒酒會主辦方是姜家,姜家主業是娛樂産業,包括娛樂場所傳公司等等,所以晚上的場地就選在了他們家新開的一高端會所。
大于市,會所就開在國貿附近,一棟獨立的南洋風二層小樓。
夜中的城市環線,車水馬龍,一道道車燈不斷閃過。
邁赫62s勻速行駛,車後座,聞之宴疊坐著,擱在大上的手裏著打火機,一下一下翻開又合上。
副駕駛關睿回過頭來看一眼,言又止。
聞之宴沒給他眼神,“沒好消息就閉。”
他所說的“好消息”,自然是指方慈。最近這幾個小時,方慈一直不回消息,倫敦聞宅那邊的管家說夫人在上班。
工作起來最是專注,大概是沒工夫理他。
關睿默不作聲了。
邁赫駛下環線,拐一條僻靜的車道,路兩旁的老槐樹已掉了葉子,頭頂枝杈橫生。
車子最後拐會所前院的天停車場,喬叔打開後車門。
聞之宴邁下車,關睿堵到他前,從兜裏出個首飾盒,說,“聞董,要不要換條馬甲鏈?”
他穿著西裝馬甲三件套,此刻佩戴的是條貝母質地的馬甲鏈。
聞之宴有點沒好氣,“有什麽必要?”
關睿打開首飾盒,“這條銀的更襯您的手鏈。”
聞之宴擡右手看一眼,腕上是方慈送的那條古手鏈。他淡嗤了聲,“……你還敢提夫人。”
依言換上了銀的那條,他沒多停留,雙手兜,往小樓裏走。
樓前是噴泉水池,南洋風的主建築,連廊下零星站著幾個人。他徑直從那三兩人群中掠過,進到室。
室不見通常酒會上華麗的水晶吊燈,取而代之是夜店風的藍燈,整調很暗。
眼睛適應了這亮度,逐漸看清楚整個大廳,侍者端著托盤來回穿梭,裝鮮的男男湊近了低語,空氣中浮著各類香氛的味道。
展亦姜糖兩口子是東道主,此刻正端著香檳挨個跟客人寒暄,看到聞之宴,展亦跟姜糖耳語兩句而後迎上來,打趣道,“最尊貴的客人來了。”
這話倒是不假,今天這場酒會本就是為了給會所開業做宣傳,作為圈裏的塔尖兒人,聞之宴能來一趟,自然是意味深遠。
聞之宴左右看一圈,笑了聲,“還別致。”
他整個人其實有點意興闌珊,這時候不管是笑意還是嗓音,都著一散漫的懶倦。
“害,糖糖玩兒票而已,小打小鬧。”
展亦謙虛。
“這話讓你老婆聽見,你又要挨打了。”
展亦哈哈一笑,“說真的,有自己的想法,嫌普通的會所太端著太正經,又嫌夜店吵鬧,于是搞了個這種,主打的目標群就是們那幫小姐妹,在這一樓聽聽歌喝喝酒,二樓有臺球室休息室,後院那一小片樹林,是個喝下午茶的地方。”
聞之宴著角點點頭,沒再接話。
他覺著沒趣兒,但本就是來給好友捧場,不好個面就走人,“……甭管我了,你去忙。”
他從侍者托盤裏拿了杯香檳,往角落裏走,路上自然是被其他人攔住搭話。
都是展亦姜糖的客人,他不好拂面子,也算是彬彬有禮地,跟人聊幾句,旁人恭喜他訂婚,詢問他婚期等等。
其實這個時候,角落擡高式沙發休息區裏坐著的方慈已經看到他了。
看他高大的材,在人群中何其顯眼,看那昏暗發藍的淡淡地映在他上,看他擡手時,冷白腕出的手鏈,看他眼角眉梢興味索然的模樣。
一時興起,方慈掏出手機給他回消息:
「在忙,剛看到消息,怎麽了?」
然後再擡眼去看,聞之宴從馬甲口袋裏出手機,低眼看。看了幾秒,才,回複:
「想你」
方慈又回:
「有急事,晚點聊」
消息發送功,就見聞之宴盯著屏幕看了會兒,拇指指腹挲了下,才把手機收回到馬甲口袋裏。
他跟周圍人道了聲失陪,去吧臺要了兩杯純威士忌,沒有停頓,連續兩杯一飲而盡,而後往樓上去了。
過了三五分鐘,方慈循著跟到樓上。
找了臺球室,找了臺,最後借著走廊裏昏暗的線,看到半開放式閱讀區長沙發中央坐著個人影。
聞之宴雙自然隨意地敞著,單臂搭著椅背,另一手裏還端著酒杯,擱在大上,後腦勺枕著椅背,像是睡著了。
方慈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但他連續幹了兩杯烈酒,這時候肯定是酒意上頭,沒那麽容易醒。
聞之宴眼睛閉著,但鼻尖卻覺到一香味近了。
不是樓下那種複雜混的香水味,而是一種悉的清淡淩冽的味道。
還沒待睜開眼,上就覆蓋上來悉的溫熱。
方慈只輕輕了他的,就往後退了點,聞之宴緩緩張開眼,自下往上看著。
輕聲說,“我來了。”
聞之宴以為自己在做夢,當然不管這是什麽場合什麽地點,低啞說了句,“給不給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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