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并不會這樣。
及至侯府散宴后,沈沅是同高夫人和喬夫人一并沿著卵石鋪地,往大門走去。
喬夫人站在高夫人和沈沅的中間,對著沈沅叮囑道:“你不用太將你妹妹為你擋熱羹的事放在心上,就算是那手真得留疤了,也同你沒有任何干系,又不是你要為你擋的那一劫。派人給你母家那送些膏藥補品就好,態度一定要端正了,千萬不能讓你嫡母揪著這件事一直不放。”
沈沅溫順地頷了頷首,亦對喬夫人的這番開解和叮囑很是激。
高夫人則道:“我也說一句,沅妹妹你現在的份畢竟與從前不同,有的是人想要著你,就拿今日的事來說,興許就不是巧合,你往后要多留幾個心眼,別被人拿你那好心,利用了去。”
沈沅再度頷首。
亦清楚,高夫人這是在暗指衛氏和杜芳若這母倆有些勢力。
沈沅此前也曾聽過衛氏和杜芳若這對母的一些傳言。
卻說衛氏極其寵看中這位嫡長,若不是皇帝的年歲小了些,衛氏倒是很想讓自己的爭取一番皇后的位。
見四周已無侯府的下人,高夫人低了聲音,又同喬夫人說了句:“姐姐,我怎麼覺得,那杜家的大姑娘,生得同侯夫人一點都不像呢。先前我也是見過留遠侯的,可這大姑娘同侯爺也不像,還真是奇怪。”
喬夫人環顧了下四周,雖覺高夫人說得有道理,瞧著杜芳若的相貌確實是不怎麼像衛氏,反倒是衛氏旁近侍的一等仆婦,竟同杜芳若有幾分像。
卻還是小聲制止道;“我們還沒出侯府呢,這些話,還是不要提了。”
——
戶部衙門,吏舍。
胡綸的緋紅服前繡著三品文儀制的孔雀補子,他眼帶睥睨地坐在梨木大案后,舍除他之外,還跪著一青員。
這青員正是戶部寶鈔提舉司的提舉,袁琛。
袁琛的旁,放著一個丈高的紅木大箱,其裝滿了磚藍的大祈寶鈔,價值大抵有一萬貫。
卻說在幾十年前,祈朝的政局不穩,各地所需的軍火費用龐雜巨大,可祈朝的銅礦卻又不足以造出那麼多的銅幣,故而祈朝也開始仿效前朝,開始印刷紙鈔。
面額則從一百文到五百文,分為五等,最大面額的寶鈔則為一貫。
胡綸的手中了張面值為一貫的藍寶鈔,見跪在地上的袁琛瑟瑟發抖,便作勢將那張一貫的寶鈔扔在了他的前,厲聲道:“下面印的紅字,你念一遍。”
袁琛接過后,便按照胡綸的命令,著聲音將寶鈔上的紅字讀了一遍——
“戶部…準奏印造…大祈寶鈔與銅錢通行使用……”(1)
胡綸瞇眼又催促道:“怎麼不往下念了?這后面的話,才是最重要的話。”
袁琛的臉泛起了青灰,終是囁嚅著將那句話讀了出來:“偽造者,斬……”
“大人!大人求求您,放過下一命罷,下再也不敢了。”
袁琛不斷地向胡綸磕著頭,亦苦苦地哀求這位戶部的左侍郎大人能夠放他一命。
胡綸冷哼一聲,待從圈椅站起,負手走到袁琛的面前時,語氣平靜了些許:“你胃口倒是不小,私印了近一萬貫的寶鈔,趁你夫人回揚州老家探親時,悄悄地它們都藏在了隨行的輜重里,這是在給自己攢老本啊,辭后,還打算回揚州罷?”
袁琛連連搖首。
胡綸又道:“你那老父親因著年邁,并沒有一并京。嘖,其實我也理解你的,每天看著那麼多的銀子在寶鈔司流通,你卻只拿著八品小的俸祿,這心里頭啊,難免會有不平衡。”
袁琛的兩只手都合在了一,像拜佛一般央求著胡綸,只語無倫次道:“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弟弟開書院用的銀兩,也全是從這挪用的吧?”
袁琛立即回道:“我…我一定會盡快將這些虧空都補回來,還請大人饒我一命……”
“袁琛!”
胡綸厲聲打斷了他的央求,質問道:“你怎麼還?每月提舉司要印的寶鈔是有定額的,這超出來的一萬貫,只能銷毀!”
袁琛聲道:“那就依大人的話做…都…都銷毀。”
胡綸冷笑一聲:“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本如果想要罰你,早就將你送到大理寺去了,哪兒還會跟你在這兒費這麼多話?”
“那大人…大人希下怎麼做,下就怎麼做。”
胡綸等的就是袁琛的這句話,見他終于松了口,語氣也和緩了些許:“從今兒開始,你我二人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袁提舉如果能順順當當地幫我做事,本也是不會虧待袁提舉的。”
袁琛哽聲道:“胡大人…請…請講。”
胡綸比了個數,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加印十萬貫寶鈔。”
袁琛驀地瞪大了眼眸,難以置信地回道:“大人,加印十萬貫是不大可能的,這一萬貫的寶鈔都是…都是下百般避著指揮使的人,數著日子印出來的。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只能讓人在子時后印,十萬貫…怎麼也要悄悄地印個半年。”
胡綸卻毫都不肯聽袁琛的解釋,只又威脅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本只給你三十日的時限,到時這十萬貫的寶鈔如果不到本的手里,你做的那些事,本可不會再幫你兜著。大不了,咱們就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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