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六月，天是愈發熱了，一連晴了幾日，空氣中都彌漫著蒸騰的暑氣。

上午沈玉芙學了些詩書策論，下午寶琴就被督著看書。

沈玉芙把寶琴平日裏藏在案桌下的話本子都給搜刮了出來，然後一本本摞在一起，放進書櫃裏鎖上。

寶琴一臉痛的瞧著沈玉芙把書都收了去，也不敢說話。

手裏著最後一本書，這本才看了一半，若是被收走了，看不到結局實在心。

討饒：“姑娘！就給寶琴留一本吧！”

沈玉芙故作嚴肅地看向：“讀書學習一事需要持之以恒，你老是看閑書，可是離了我教你讀書的本心？”

寶琴聲音弱了幾分，試探的問：“姑娘，寶琴以後再也不編故事了，就給我留這一本吧！我的好姑娘！”

沈玉芙忍住笑意問：“當真？”

寶琴急忙回答：“當然當真了！若有再犯，就罰我再也吃不了聚福齋的糕點！”

沈玉芙把在手裏的書往的小腦袋上一敲：“行了，這本給你留著，不過下不為例。”

寶琴連忙把書接下，喜滋滋地說：“姑娘真好！”

“恭維我，今日要你練的字可練完了？”

寶琴把書放下，提起筆就開始臨帖，小聲嘟囔著：“在練了在練了！”

沈玉芙看人乖乖練字去了，便不再打擾，去了屋外花架的涼看書。

寶琴見人出去了，才趕把書翻開，把夾在書頁裏編的話本子容給拿了出來。

一邊拍拍脯，一邊後怕。要是讓姑娘知道了自己寫了與顧世子的話本，不得火燒話本，當場被逐出芙蓉苑去！

幸好幸好，上蒼保佑！

寶琴把“罪證”放進袖口收好，又對著天地拜了三拜，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臨帖。

……

說來也奇怪，沈明珠這兩日倒是經常來芙蓉苑裏找沈玉芙談心，倒是有意好。

沈玉芙琢磨不出在想些什麽，便也隨去。

果不其然，今天下午倒是又來了。

“姐姐正在看書麽？明珠沒有擾了姐姐興致吧？”

“沒有。”沈玉芙將書放下，喚來下人看茶。

沈明珠沒那茶，倒是說起別的，“最近天是越發熱了，姐姐這可有冰酪飲？”

這府上隻有到了七八月三伏天的時候，才會遣人出去采冰回來，這個時候哪兒來的冰酪飲？

沈玉芙微微一笑：“我倒覺得飲茶更好，去暑解膩，妹妹可勿貪涼飲冰。”

“是，多謝姐姐教誨。”

沈明珠說完，又狀作不在意的開口：“隻是最近天愈發熱了，我沒什麽胃口，母親弄了些新鮮玩意兒送到我屋裏來，我還以為姐姐這兒也有呢！”

沈玉芙飲了一口清茶，道：“母親疼，妹妹知曉便好。”

沈明珠被堵得說不出話，隻好端杯淺啜一口。這幾日常常到沈玉芙院子裏來，送裳首飾，回絕了，不聲的炫耀也被堵了回去。

母親說要學學嫡風度，多和侯府裏的姊妹走走，結果沈玉芙都是一副八風不不吃的樣子。

沈明珠失了興致，又隨便客套了兩句：“姐姐院裏的薔薇和茉莉開的可真。”

“正值花期罷了。”

“那我可以折兩枝帶回去嘛。”

沈玉芙瞧了瞧院裏那叢薔薇，深紅淺紅齊綴枝椏，花瓣層層疊疊，馥鬱芬芳。

斂眉收回視線：“可以。”

沈明珠本是隨口一問，卻瞧出了眼底的猶豫。

可算讓尋著點波瀾了，不然還以為沈玉芙就是一灘連風都吹不皺的池水呢！

高興地吩咐知畫：“去，我要那朵最紅最豔的，給我完完整整的折下來。”

知畫聽命往花叢邊走去，瞧見上麵還長了刺，便小心翼翼地將那朵開得最盛的花給摘了下來。

捧著花走了回去，沈明珠也正要告辭了。

沈明珠：“多謝姐姐，這花可真是漂亮！那妹妹我就先回去了。”

沈玉芙：“慢走。”

知畫跟在沈明珠後頭捧著花回了明珠閣。不得不說大小姐養花的手藝很好，這朵薔薇花瓣如朝霞，氣味芳香撲鼻，難怪別人都說滿架薔薇一院香。

回了明珠閣，沈明珠聞著後若有似無的香氣，才想起還折了枝薔薇帶回來。

道：“把花給我瞧瞧。”

知畫捧著花奉上。

“嘶——”薔薇花刺不小心刺到了沈明珠手指，吃痛，一下子把花扔到了地上。

知畫正準備彎腰去撿，卻被一聲喝停。

“不許撿。”

知畫停了作，就看見自家主子狠狠拿鞋底碾了它兩下。

一朵正嫣然盛開的薔薇頓時化為一灘汙泥，花瓣七零八碎的躺在地上，有殷紅的沾在的繡花鞋底。

煞是礙眼。

“小姐……”

“帶刺的花我不喜歡。這花香是香，但是也隻配被我踩在腳底。”

知畫沒敢答話，自從二小姐回來後，的脾便變得有些喜怒無常，與剛接回府時與輕聲細語的那個二小姐，簡直判若兩人。

沈明珠欣賞了一番花瓣被碾碎的樣子，又揮手吩咐道：“把這堆垃圾理了吧。”

知畫低聲：“是。”

房間很快被打掃幹淨，隻是還留著若有若無的香味。

沈明珠心頗好的坐在梳妝臺前，給自己描眉。

聽母親說馬上就是六公主的誕辰了，到時候赴宮宴，得讓三皇子瞧瞧，誰才是最適合他的皇子妃。

一個沈玉芙又算得了什麽，帶刺的薔薇仍是比不上國牡丹。和的花，都隻配被沈明珠踩在腳底！

……

將人送走後，寶琴從院裏走過來瞧了瞧那叢薔薇，眼看最豔麗的一朵被摘走了，還有些心疼。

姑娘自詩會回來便常常心不在焉，以前還去夫人、老太太院子裏走，近日來倒是常常窩在院子裏，不是澆花便是除草剪枝。

“姑娘，你在發呆？”

沈玉芙手裏拿著書卷，目卻放得很遠。

道：“無事，回屋吧。”

二人走進屋，風吹簾，帶來滿室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