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洮猶豫幾許。 

 抬頭看了看前面的儲君。 

 終是開口，想再勸一兩句。 

 “殿下，您和公主……” 

 只不過，話音剛出，就被謝臨珩淡聲打斷。 

 “孤會注意，無需再勸。” 

 陳洮止聲，識趣地行禮退下。 

 他離開后，謝臨珩獨自站在樹下。 

 良久沒有作。 

 腦海中，反反復復，全是方才緒失控，忍不住對虞聽晚說重話的那一幕。 

 他知道，他不能再強迫。 

 他知道，他該哄著，順著。 

 萬事以的意愿為主。 

 正如這次來行宮，他的本意，便是希能開心一些。 

 希臉上，能重新展現幾分笑容。 

 他想著，不喜歡皇宮，向往宮外，那他就陪出來。 

 哪怕近來，正值金陵重案的關鍵節點。 

 哪怕近來，因金陵一案涉及的大臣眾多，朝中并不安寧。 

 對于他來說， 

 只要能讓開心一些， 

 只要能高興，便足矣。 

 朝局也好，金陵之案也罷，和相比，都不值一提。 

 他打算好了的，打算好了，這段時間，什麼都不提，宋家也好，宋今硯也罷，他們即將到來的婚期也罷，他什麼都不提， 

 只專心陪著在外游玩，讓開心。 

 可是…… 

 在接二連三的抗拒與遠離、在多次本能地排斥他的靠近后，他還是沒忍住心底這戾氣。 

 ‘離開’這兩個字眼，就像顛覆緒的導火索。 

 這些日子以來，他刻意麻痹自己，不斷告訴自己，會留下來的。 

 他是可以留住的。 

 可當口中出現‘離去’這種字眼時，他所有的自我暗示與偽裝，頃刻間被撕開一個口子。 

 就像一個人竭盡所有為自己打造出一個夢，剛剛說服自己沉溺其中，夢就被人生生打碎。 

 迫著、再次去面對，那些鮮淋漓的現實。 

 …… 

 謝臨珩再次回來時，夜已深。 

 殿中燃著部分燭火，線略顯昏暗。 

 他踩著夜進殿，侍奉的宮轉行禮，被他抬手打斷。 

 很快，所有侍悄聲離開。 

 殿中只剩謝臨珩和虞聽晚。 

 他走向床榻。 

 看著榻上側而臥闔眸看似睡的子。 

 片刻注視后，他寬上榻。 

 并隨手放下了華麗的床帳。 

 他側過，從背后擁住。 

 在掌心穿過腰側，落在腹部時，謝臨珩明顯察覺到，子不自覺地僵。 

 他仿若未察，輕輕抱著，將環在懷里。 

 嗓音低啞沉緩，有些悶。 

 就連呼吸，都被得很低。 

 怕再惹生厭。 

 “晚晚，別生氣，好嗎？” 

 都未。 

 沒掙扎，也沒開口。 

 仿佛真的睡著了。 

 可他清楚，沒有。 

 他手臂收，將人牢牢攬在前，不敢分開毫。 

 將姿態放到最低，哄道： 

 “白日是我語氣太重，我道歉，以后不會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虞聽晚睫了兩下。 

 無聲睜開眼睛。 

 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任何緒波。 

 只問：“謝臨珩，你分得清，和占有嗎？” 

 他呼吸滯了下。 

 沒看到的地方，他眼底的暗，頃刻間被劇然卷起的然和徹痛取代。 

 心口麻麻的疼， 

 像是被人用力攥。 

 揪得人難以呼吸。 

 他繃著下頜，嚨艱了。 

 好一會兒，才出幾個字：“晚晚，我分得清。” 

 和占有，他當然分得清。 

 他從前，只以為，只是不喜歡他，所以無法接他的。 

 可笑的是，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不是不接他的，而是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喜歡。 

 在看來，他執念于，只是因為，求而不得的不甘心。 

 只是因為，因得不到而激起的占有。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很想問問，在眼里，他強留著，是因為求而不得的占有， 

 那宋今硯呢？ 

 在看來，宋今硯對，就全是嗎？ 

 就沒有，因得不到而滋生的不甘嗎？ 

 可話到了邊。 

 被他生生咽下。 

 他不敢問。 

 不敢提那個名字。 

 不敢再讓‘宋今硯’這三個字，再狠狠撕扯一次他們本就殘破不堪的相現狀。 

 多可悲，權勢無人可及的儲君，到頭來，連敵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只能自欺欺人的，用盡所有的固執，將短暫留下。 

 他扣著的腰，將轉過來。 

 指腹挑起下頜，對上冷然到，不參雜半分的清眸。 

 心底仍舊疼得酸脹，可他面上，已經下了所有外的緒。 

 平和冷靜到，再也沒有異樣。 

 “寧舒，你可以不喜歡我，也可以將整顆心都給別人，但你，不要質疑我的意。” 

 他不再奢求的。 

 也不要，用這種方式，來中傷他。 

 看不到，他眼中強掩的悲傷。 

 也聽不到，他嗓音深的祈求。 

 現在的他們，就像走進了一個死局。 

 無法共他的固執與偏執。 

 他也無法放手想要的自由。 

 兩個心不在一的人，靠著一人單方面的強行挽留，被捆綁在一起。 

 — 

 行宮因所位置的緣故，天氣很是清涼。 

 謝臨珩記得先前說的那句畏熱，接下來的數天，他一直在行宮陪著。 

 他知道，不喜歡他。 

 也知道，不想要他的孩子。 

 所以這些天，他只是抱抱，偶爾咬著的吻一吻，其余的，再無其他。 

 每個晚上，都只是將抱在懷里眠，沒再過。 

 來行宮的第五天，謝臨珩怕長時間待在這里會悶，帶去了北側相距不遠的祈福寺。 

 由于路程不遠，加上上次坐馬車太久導致眩暈，這一次，他沒讓坐馬車，而是將抱在懷里，騎馬帶著去。 

 兩人走在前面，大片暗衛遠遠跟在后面。 

 周圍綠草如茵，風清云朗。 

 是個出行閑游的好天氣。 

 謝臨珩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扶著腰，兩人挨得極近，近到耳邊風聲穿嘯而過，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他扯了扯韁繩。 

 讓馬兒的速度再慢些。 

 同時手腕往前，環住腰腹，將整個護在懷里。 

 “別怕。” 

 “摔不下去。” 

 虞聽晚僵的脊背，慢慢放松下來。 

 纖細瓷白的指尖不注意揪住了馬兒上的鬃，引得它“啾啾”了兩聲。 

 虞聽晚立刻松開手。 

 謝臨珩拍了拍馬背，安馬兒。 

 同時將韁繩遞到虞聽晚手中，讓抓著。 

 他的手則是裹在手背上，一并護著。 

 “不用怕，抓這個。” 

 見脊背再度繃起來，他輕笑了笑。 

 垂首吻了吻頸側，嗓音似帶著打趣： 

 “我們小公主不會騎馬嗎？” 

 虞聽晚沒搭理他。 

 指尖攥著韁繩。 

 他了手腕，角弧度深了一些，溫聲問： 

 “想學嗎？” 

 “孤教你騎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