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爺原本計劃了夜，要帶姰暖再出去逛一趟夜集。

中秋節的夜晚，可比乞巧節還要熱鬧幾分。

上次帶出去，有多放松多快樂，他還是記得的。

誰知，就這麼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蘇娉婷打了計劃。

晚上用了膳，問過姰暖，見沒什麼興致，便也早早安歇了。

第二日起，江四爺哪兒都沒去，就陪著姰暖在屋里。

兩人窩在矮榻上一起看書。

江四爺坐在姰暖后，姰暖被他摟在懷里，素手托腮安安靜靜地聽他低沉著聲線給念英文書刊。

他念得慢，遇到生詞，還耐心等著姰暖翻找詞典，而后給解說。

碧珠來稟話，“四爺，項總軍來了。”

江四爺一手摟著姰暖，一手握著書刊，聞言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讓他進來說。”

項沖進來時就瞧見這一幕。

他覺著自家四爺是將姰夫人當個孩子寵，看看他護在懷里的姿勢，聽聽那低緩溫和的語氣。

項沖在里屋門外駐足，低著頭淡聲稟道。

“四爺，姰大夫尋到帥府來，擔心夫人想來看看，屬下安了兩句，讓他先回去了。”

姰暖聞聲側頭看過來，昨日原本約好了一起吃個團圓飯，結果卻又臨時推了。

哥哥一定是擔心出了什麼事。

江四爺見心思跑了，便隨手丟下書刊，淡淡嗯了一聲。

“跟他說了沒，最近別往府里跑，過一陣清靜下來再過來。”

“說了。”

江四爺點了下頭，又垂目看懷里的人，輕聲解釋。

“不是不讓他來，到底多一事不如一事，你若是覺得子哪里不適，還是能隨時代請他過來一趟，你的子最要。”

姰暖淺淺彎，模樣乖巧地輕輕頷首。

項沖適時地話，“還有件事兒，收到了云寧城的電報，杜審等著您過去商議。”

他看了看姰暖，噤了聲。

江四爺臉上沒什麼表，代了姰暖兩句，便起下榻，帶著項沖去了書房。

他一走，姰暖眉目間的溫乖巧，瞬間變得淡然靜默。

沒那麼天真。

以為只要江四爺說那個蘇娉婷不重要，沒關系，就毫不在意那個人了。

一個出好，還有功勛在的人，鐘于江四爺。

就算是他本人不放在心上，他背后的家族和長輩，也未必像他一樣不放在心上。

真是那樣，江四爺和他邊的人，也不可能這麼慎重對待。

蘇娉婷一定會針對，這是一個各方面都比優異的勁敵。

避不了很久，早晚會對上。

等蘇娉婷同針鋒相對的時候，離云寧城那邊知道的存在，也就不遠了。

江四爺藏不住了。

幾乎可以預見，拖不到孩子出生，就要面對那些江四爺不愿讓面對的人和事了。

面對未知且陌生，卻即將要發生和應對的人和事，姰暖很不安。

但江四爺依然在避諱有關寧安城那邊的話題。

他時刻擺著會護住們母子的態度。

可，卻并不喜歡這種一無所知，滿心茫然的狀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眼下能做的，是耐心等著，那男人跟攤牌。

此時的書房里，杜審將江夫人發來的電報遞到江四爺眼皮子底下。

“江戟上個月才立下功勛，他對蘇娉婷的心思，你也該知道，他這兩年可謂呼風喚雨風頭正盛，也就差個蘇娉婷弄到手，就算大滿貫了。”

“大帥送蘇娉婷來洪城，指定是為了促你們之間的婚事,不管怎麼說，這心是偏著你了。”

江四爺接過電報，垂眼看完上頭容，眉心蹙了一下。

“老頭子竟然真給派調令了。”

這事兒蘇娉婷先頭卻只字未提。

軍令如山，手里有調令軸，如今也是淮省軍政府的一員。

要是不想走，他是沒法將人強行扭送回云寧城的。

真是煩了！

見他將電報團了團隨手丟開，眉宇間難掩沉。

杜審與項沖對視一眼，語氣輕佻了些。

“不就是兩個人麼，你至于難這樣，我是真搞不懂你到底糾結個什麼勁兒。”

“你要舍不得將人送走，要麼你還是主跟大帥和姑母坦白，反正蘇娉婷留在這兒，你養的那個小夫人的事兒捅出去，也差不了幾天了。”

“雖說是出低了些，又無無聘，但說不準兒看在肚子里那香火的份兒上，大帥要發話，姑母也不是就容不下。”

“你這事兒眼瞅也就捅破了，不至于再費心瞞著了。”

反正都這樣了，不如直接攤牌，心態躺平好了。

江四爺更煩了，煩得當即就想將蘇娉婷逐出洪城。

而此時的蘇娉婷，經過一夜的休整，胃痛之癥緩解后，自然是第一時間從調來伺候的侍婢里套起話兒來。

向來是這樣，有關江四爺的任何事，都要清清楚楚。

這趟江四爺打下淮省南線后，就不曾回過寧安城，直接駐軍在這里。

足足四個月的時間，打聽不到任何有關江四爺的消息。

這簡直令蘇娉婷焦躁抓狂。

而在江四爺攻打洪城時，要不是正巧跌了，在家養傷，也不至于錯失陪他駐洪城的機會。

傷一好，花費了好多心思和時間，才來到洪城找他。

這會兒可不是要將這四個月來的事，事無巨細地打聽清楚。

雖然從杜審里已經套了一番話，但覺得一點想知道的信息都沒有。

府里的下人原本就被項沖勒令過，有關姰夫人的事兒，要三緘其口。

這會兒蘇娉婷一打聽，兩個小侍婢提起十二萬分的謹慎，一問三不知。

這副懼怕多說半個字，仿佛就會被主家責罰的反應，頓時就令蘇娉婷生疑。

對江四爺的任何事都好奇和在意，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促使越是打聽不到，就越是迫不及待地想多探聽到一些。

是沒懷疑到，江四爺會在這府里養人。

畢竟江四爺在云寧城，那是出了名的眼高又挑剔，對人向來都不假辭。

將兩個小侍婢支開，又避開守在院外的大兵，姿輕盈的從院墻翻了出去。

不說是吧？

自己查一番，看看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

蘇娉婷獨自在帥府里游走，原本是想撞見一兩個臉的將打聽幾句，誰知一路索過來，除了避開幾個下人，竟然一個人都沒瞧見。

溜達了片刻，原本溜出來底的興致，漸漸也沉靜下來。

心里琢磨著，也不知道江升住在哪個院子，倒是想趁機去看看。

他那麼講究又矯的人。

到這清貧落后的南線來，也不知道能不能住的慣。

蘇娉婷有了目標，繼續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溜達著索過去。

直到路過了冷清清還無人看守的主院，繼續沿著回廊前行。

沒過半盞茶的路，就瞧見一院子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嚴圍守。

蘇娉婷避到廊柱后，遠遠探頭觀著。

“韶云閣？江升住這兒？”

他怎麼派這麼多人看守院子？

素來也不是這麼招搖的人啊。

仿佛生怕人看不出來，這院子里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