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泠低聲說:“槐槐,我只擔心對你還不夠好。”
宋槐緩緩搖了搖頭,“再沒有人能像你一樣做到事無巨細。”
彼此都沉默了很久,久到水溫轉涼。
段朝泠垂眸,指腹拂去凝在眼角的淚珠,扯過浴巾,將人裹在里面,攔腰抱起,朝臥室走。
被水泡得太久,皮表面多了層褶皺,更顯蒼白。
宋槐在他懷里,言語間有濃重的鼻音:“……了。”
“想吃什麼。”
“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
二十分鐘左右,宋槐換了干凈的服,來到客廳。
島臺上擺著一碗冒熱氣的青筍蝦仁面,外加兩碟擺盤致的冷餐。
將椅子拉近了些,坐到他對面,垂了垂眼,沒能同他對視。
心大起大落,里剛被掏空一遍,這會徹底冷靜下來,腦中無端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細微空白。
段朝泠將的不自在看在眼里,拿起放在臺面的煙盒跟打火機,“你先吃。我去臺支煙。”
宋槐住他,“……我想你陪我。”
知道有話要說,段朝泠目幽深,凝視。
宋槐拿起湯匙,呡一口湯,回看他,“其實跟他認識并非偶然。我記得前些年家里掛了幅畫,以為它比較符合你的審,前段時間意外在畫展上看到,就想淘來一幅同作者的作品送你,只是沒想到……”
段朝泠說:“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多不好的回憶。”
“這沒什麼,真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
短暫無言,各自消化各自的緒。
宋槐隨意地吃完了大半碗面,沒太顧及吃相。
幾乎一整天沒吃東西,腸轆轆太久,這會明顯得不行。
見心漸漸放松下來,段朝泠拿起水壺,給倒了杯溫水。
吃完,宋槐將碗筷簡單涮了遍水,放進洗碗機里。
腰間突然多了只手。
段朝泠自后方抱住,干燥的頸側皮,像在予以安。
在不久前,他們險些如履薄冰。
宋槐站在原地,轉過,和他面對面,輕聲問:“你會害怕嗎?”
“什麼。”
“就此失去我。”
“嗯。”
宋槐扯了扯,踮腳,回抱住他,在他耳邊喃道:“這就夠了……其他的對我們來說都不重要。”
段朝泠摟摟得更,似是要將完整地融進骨。
他的槐槐在告訴他,自己如今已然長大,是能夠同他共赴鴻蒙的存在。
在面前,或許可以試著放棄恪守在人前人后的準則,也可以毫不顧及地放心依賴。
也是他的后盾。
-
隔日,宋槐主約見了章暮也,在城郊那家咖啡館。
段朝泠親自開車送的。
臨下車前,段朝泠問:“陪你一起進去?”
宋槐笑了笑,和他十指相扣,“在這里等我就好。我自己可以理好所有事,相信我。”
段朝泠不再說什麼,執起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早些出來。”
“好。”
從車上下來,宋槐隨三五人群過馬路,掀開門簾,朝里面走去。
店鋪仄,整墻的咖啡豆占了不面積,沒什麼余位,只夠擺下兩張桌子。
越過那塊滿照片的氈板時,下意識瞥了眼,發現右上角空缺一塊。
他們三人的合照不見了。
章暮也已經到了,在靠窗位置坐著。
桌上放了兩杯兌了野莓的自制咖啡,以及那張泛舊的老照片。
等宋槐落座后,章暮也收回向窗外的目,低低笑了聲,“朝泠送你來的?看來這件事毫沒影響到你們。”
宋槐沒搭腔,平靜地看著他,開門見山:“章先生,今天約你見面,主要是想跟從前做個了結。”
章暮也食指扣在照片表面,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說來聽聽。”
“你知道段朝泠前幾年常有失眠的況嗎?嚴重的時候,甚至要靠藥來輔佐睡。”
章暮也手中的作微頓,“你把我過來,主要是為了說這個?”
“不止。我是想告訴你,這麼多年,段朝泠其實是在替你贖罪。”宋槐一針見,“他把錯全部攬到了自己上。”
章暮也笑意僵在角,很快又恢復常態,“你就這麼認定他當年沒有做錯?”
“我不知道你們三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有一點我能確定——除非另有,不然他絕不可能在答應我姑姑囑托的況下,像你一樣對我不管不顧。這麼多年的相下來,我知道他的人品,更了解他的行事風格。所以我猜測,他在替你贖罪。”
宋槐偏過頭,看了眼在路邊停著的那輛悉的車,心里有了底氣,繼續說:“如果非要說他有錯,只能是錯在太信任你,錯在沒有去求證——我可以這麼認為嗎?章先生?”
章暮也將照片反扣到桌面,出口袋里的白煙盒,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你外表長得像楚寧,但格和全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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