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祺豈不知道韋襄的心思,隨即道:“大王實過譽。小鹵莽,闖獵苑,能得世子救命,乃是的福氣,豈敢反而居功?至于認作義之事,實不敢高攀,還請大王見諒。”
“高侯又來自謙,嚴氏乃南族,又是文德皇后脈所系,何言不敢高攀。”韋襄卻笑了笑,向皇帝道,“陛下,臣以為長沙王所言有理,君以一己之力,為太子和世子擋下一場災禍,無論如何也該有個獎賞。且除此之外,臣還想起了一人,思忖亦暗合其中道理。”
皇帝看了看他:“哦?卿想起何人?”
“便是前太史令余峙,”韋襄道,“不知圣上可還記得他留下的千字書?”
皇帝的目定了定,其余人,包括嚴祺在,皆面面相覷,不知他意何為。
說到余峙,自是無人不知。
他通曉天文地理,尤其擅長觀測星象,活了百歲,須發皆白,無病無災而亡,在朝野之中被傳為神仙一般的奇人。
據說,當年先帝曾經為立儲之事,向余峙問計,希他觀測星象以窺天意。無人知道余峙對先帝說了什麼,不過先帝從太史局出來之后的第二日,就把當年的皇帝立為了太子。
而更讓人傳得玄乎的,則是另一件事。余峙在臨終之前,曾經留下一篇千字讖言,便是韋襄所說的千字書。
只聽韋襄道:“那千字書中,有一句,曰‘紫微七子,朱雀雙,琴瑟和鳴,國壽永昌’。臣當年看到時,百般琢磨,不得其解。而那日聞得長沙王要將嚴君認為義之事,忽覺茅塞頓開。”
皇帝出些興趣的神,問道:“怎講?”
“紫微,乃天帝居所,正應陛下。陛下如今共有皇子公主共計七人,正合紫微七子。至于朱雀,其乃南方之意,以地理論,正應長沙王。以前文推論,長沙王當有二子。可如今長沙王只有世子一位,還缺一子。”他說著,看了看嚴祺,微笑,“若嚴君為長沙王義,豈非就合了這讖言?如此以來,后文那‘琴瑟和鳴,國壽永昌’亦為大吉之兆,豈非祥瑞?”
漪如聽著他這些話,知道他此番是有備而來。
這番鬼扯,想必花了不功夫,連余峙那去世多年的人都被扯了出來。
皇帝當年因為余峙的一席話而坐穩了太子之位,自然對余峙的話推崇有加,繼位之后,還特地下旨翻修了余峙的墳墓。韋襄顯然是考慮了這一層,沒有提到長沙王那便的什麼高人讖言,而是直接搬出了這尊大神。
漪如懷疑,這韋襄說不定順便也拿了長沙王的好,一個為了惡心嚴家,一個為了惡心皇帝,一唱一和,狼狽為。
不過說實話,如果長沙王不是長沙王,漪如并不介意給別人做義。只要能借此被皇帝看不上,破了文德皇后的愿,給人做義孫都無妨。可惜,這長沙王不是善類。
漪如救下他,只想讓他跟皇帝斗個痛快,自己則好趁機拉著嚴家遠離皇宮爭斗,而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嚴祺顯然
聽得這話,嚴祺的面已然劇變。
不等皇帝等人開口,他譏諷:“汝南侯所言,某聞所未聞,莫不覺牽強?太史令那千字書,先帝尋了多通玄理之人來解,無人可說出個所以然,倒是汝南侯,言之鑿鑿,竟比那些飽學之士更似得道高人。”
韋襄笑了笑,不以為意,卻看向皇帝,道:“臣所言亦不過愚見,今日家宴,權且一說,鹵莽之,陛下勿怪。”
皇帝的神仍舊平靜,沒有毫起伏,卻看向長沙王:“汝南侯之言,子誡以為如何?”
長沙王微笑:“臣以為,此言不無道理。為社稷安穩計議,還陛下全。”
看著皇帝的神,嚴祺心中登時生出不好的預,忙道:“陛下……”
“朕亦覺此事可遂長沙王之意。”皇帝打斷道,“嚴君為太子和世子擋下災禍,乃大功一件,長沙王為表謝意,誠心之至,文吉不必推。”
嚴祺張了張口,一時無言以對,漪如卻覺得好笑。
雖然長沙王的義,說不定能加封個郡主,論起來確實算高攀。但上輩子加這輩子,第一次聽說為了謝別人,就要將別人收為義,當真咄咄怪事。
還是容氏回神迅速,暗自用手肘了嚴祺。
嚴祺的神閃了閃,只得著頭皮,勉強地行禮應下:“臣遵旨。”
“漪如,”皇后微笑地開口,“既然圣上都允了,還不快快上前,拜見義父。”
漪如知道胳膊擰不過大,就算自己不愿,此時也只能跟嚴祺一樣,暫且應下。日后如何,再做打算。
起上前,向長沙王一禮:“漪如拜見義父。”
長沙王含笑答了,親自將扶起,對嚴祺道:“此事不急于一時,將君收為義,豈可草率。待孤擇選吉日,廟堂行禮,正式落定,再改口不遲。”
嚴祺臉上笑得僵:“大王所言甚是。”
漪如站在兩人中間,不由地將目看向前方。
長沙王世子看著,神仍舊清冷,看不出長沙王那樣的信息。目才到,他隨即淡淡地移開。瞥向別。
大約是不想突然平白添了個妹妹吧。漪如心想,巧了,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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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上之事,如同一場風暴,席卷嚴府。
回到家中之后,嚴祺怒不可遏:“韋襄匹夫!我有朝一日,定要將他碎尸萬段,不食其寢其皮,誓不為人!”
他的聲音很大,將前來伺候的侍婢仆人嚇了一跳。
容氏揮揮手,讓眾人退下,幫他將外袍寬下。
“這般惱怒,方才怎不將這話在殿上說?”
嚴祺瞪向,容氏神疲憊:“好了,不過是長沙王要將漪如認作義,有甚要。”
“怎不要!”嚴祺道,“真當了那什麼義,豈非就了長沙王世子的異姓姊妹?如此一來,還怎麼嫁太子?說出去,若被人非議倫如何是好!”
“非議便非議,圣上不在乎,別人能管什麼事?”容氏好笑地看他,“再說了,你不曾看清圣上的意思麼?他愿意全此事,為的是什麼?可不是什麼長沙王,而是那余峙留下的讖言。”
嚴祺看著,有些不解:“你是說,此事還有余地?”
“自是有余地。”容氏道,“長沙王再怎麼說也是宗室,那般份,要認親豈是隨隨便便就能認的?當下漪如也不過只了聲義父罷了,慌什麼。我問你,長沙王在京中能留多久?”
嚴祺想了想,道:“卻不會有多久。”
“那不就是了。”容氏角微彎,“此事,是宗伯那邊的繁文縟節,便不知道要準備多。你打點打點,將此事拖延下來,又有何難,莫非他們還能將漪如綁走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