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麓山公館分開，何桑再沒見過梁紀深。

劇院組織去了吉隆坡巡演，在華人圈反響不錯，何桑在話劇圈的地位又升了一級，回國后黎珍約吃飯慶祝，黎珍剛托人診斷了胎兒的別，是兒子。

老公獎勵了一輛卡宴，雖然借生子不是自己的種，起碼臉面沒丟，養大之后娶個大富大貴家的獨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我現在是曾家的大功臣，曾康對我有求必應，要星星不給月亮。”黎珍著隆起的小腹，“五個月后兒子平安落地，曾家的獨苗苗，更是我的天下了。”

吃完飯，黎珍提出到珠寶店給何桑買一條紅寶石手鏈，“你本命年，犯太歲。”

笑了笑，“那我要貴的。”

進珠寶店，何桑有應似的，了一眼休息區，沙發上的男人背對大門，穿著絨襯衫和呢料的西，短發不似平時打理得英氣，很隨意，卻也利落。

不遠，幾個柜員眾星捧月哄著宋禾試戴珠寶。

何桑五臟六腑撕開無數口子，酸像決堤的水漫過，要走，被黎珍拽住。

了解黎珍的脾氣，非得大鬧不可，“我不想和他們上。”

“誰小三誰心虛，你躲什麼？”

事實上，本說不清到底誰有理，誰理虧。

知道宋禾與梁紀深那一段，也知道宋禾又纏上他了，宋禾同樣知道是梁紀深的現任正牌。

這種一團麻的關系，復雜又混。

拉扯的工夫，程洵從里面出來，他吃了一驚，何桑從不逛珠寶店，破天荒逛一回，竟是冤家路窄，“何小姐。”

何桑看著他的左，“傷好些嗎？”

程洵沒想到惦記這茬，心頭一暖，“好了。”

躊躇半晌，輕聲細語，“他呢。”

男人單手點煙，講著電話，在談的空隙，他聽到悉的聲音，偏過頭。

何桑馬上錯開眼神。

“藥膏和紗布在麓山公館的床頭屜。”咬下，腦海回憶那晚的場景，舌苦得發，“他也看到了。”

程洵干咳，“梁先生后背的傷反復發炎，還沒痊愈，宋小姐不知，是我幫他換藥的。”

何桑臉上沒什麼反應。

梁紀深是為了救而傷，宋禾不知，便不會吃醋生氣。

即使那個人暴了狠毒的一面，他也沒有讓宋禾太難堪。

何桑進去后，程洵去停車場，其實他一直覺得，何桑是一個好的姑娘。

不作，不貪，不炫耀。

崔曼麗前腳傍上一位富豪，后腳就擺起排場，每天院長親自接駕，泡容茶，請按師，供祖宗一樣供，何桑不僅沒要過排場，甚至沒求梁紀深辦過一件事。

包括爸的產被賣掉，都是梁紀深回家撞見哭了才得知。

饒是梁紀深那樣鐵心鐵骨鐵手腕的男人，心也焐化了點。

黎珍趾高氣揚坐在高腳凳上，點名要接待宋禾的店長服務自己。

靜太大，宋禾也發現了們，在鏡子前觀。

店長左右為難，大約是顧忌梁紀深在場，宋禾沒爭，很溫大方，“你去接待們，我自己選。”

梁紀深仍舊擰著眉，香煙燃燒殆盡，煙灰燙了手指，他才意識到，抬手掐滅。

“深哥——”宋禾選了兩條項鏈，在前比試，“哪條好看？”

男人心思好像不在這，指了一款宋禾最不眼的，不太高興，“你不是說紫鉆適合我嗎？我皮白。”

何桑手一，梁紀深也對說過這話。

“白鉆也適合。”

不樂意，“那我怎麼選。”

梁紀深重新又點了一支煙，“都買。”

黎珍扭頭，確認是哪款項鏈，對店長說，“我要4.5克拉主鉆的紫水晶項鏈。”

“曾太太，這款...”店長言又止，“不賣了。”

黎珍明知故問，“為什麼不賣？”

店長瞄后面，“是...”

“因為我要了。”宋禾迎上去，一揮手，“這里擺出的每一款，我全要了。不過，既然是何小姐的朋友，你要哪一款我送給你。”

黎珍瞪，“宋小姐蠻有錢嘛，是你老公養你嗎？”

何桑捅，無奈黎珍上頭了，越戰越勇，“我會買不起珠寶嗎？我懷著曾家的脈，花老公的錢比宋小姐花梁先生的錢名正言順。”

甩出卡，提醒店長，“你瞧仔細了，我是年消費一百萬的金卡客戶，有優先權，喜歡的我也相中了，我不愿意割。”

宋禾拿著首飾盒，“金卡又怎樣？你消費一百萬，我可以消費一千萬。”

“拼財力是吧？”黎珍不依不休，“今天我給何桑買定了。”

“隔壁也有一家珠寶店。”沙發上的男人忽然開口，“我陪你去。”

宋禾一愣。

是個聰明人，明白在大庭廣眾下不能撒潑任，折了梁紀深的面子。

“好。”朝黎珍莞爾一笑，直奔梁紀深，挽住他手臂，“你推掉應酬陪我逛街，我什麼都聽你的。”

腳步聲咫尺之遙，空氣中飄浮著他的味道，何桑屏住呼吸，沒有回頭。

依稀覺背后有一縷視線，沉寂，深，晦暗，如芒刺背。

黎珍大獲全勝，得意洋洋的，“賤貨，和我搶？”

梁紀深在邊停了一下，“曾太太。”

散漫慵懶的腔調，警告意味卻不言而喻。

何桑如臨大敵，轉過來，“梁先生，黎珍是給我買禮，如果得罪了宋小姐，我替道歉。”

“何桑！”黎珍拍屁，“我憑什麼——”

抓住黎珍胳膊，暗暗使勁。

梁紀深最痛恨當面招惹他的人，罵宋禾，相當于扇他子，一旦掛不住臉兒了，出手報復，曾家的勢力絕對無法抵抗。

黎珍有點醒悟了，沒吭聲。

梁紀深注視，也許是尷尬，也許是怨恨，眼梢炙紅，似乎下一秒便要落下淚。

他克制住燥意，沒再刁難。

當男人消失在門外，何桑像被剝了所有筋脈，乏力垮塌下來。

店長把首飾盒給黎珍，“曾太太，已經有人付款了。”

“誰付的？”

“是梁先生。”

何桑雙手攥得太用力，指節都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