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讓一下，謝謝。”

忽然有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沖過來。

不偏不倚的，他恰恰從林宜和殷景初中間走過去。

也就是這麼一隔，林宜回過神，整個人就像是被人從冷水里拎出來的一般，后脊背莫名的冒出一寒氣，也不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沒事吧？”殷景初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林宜搖頭，卻對剛才的事，有點模糊。

下意識的抬頭，空曠的走廊里，早就沒了剛才沖過去的男人影。

可他的聲音……林宜卻聽出了幾分悉。

“林宜？”殷景初的手輕輕的搭在了林宜的肩上。

林宜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只要一對上殷景初那雙眼睛，就覺得心里慌慌的。

和他近距離的接，也會讓林宜心生排斥。

站起，往后退了兩步，離開了椅子，“我沒事。”

頓了頓，問道：“您剛才說殷蔓怎麼了？”

不記得了。

前面的話還都記得清楚，就最近的一分鐘，殷景初跟說了什麼，很模糊。

殷景初笑了笑，道：“原來我剛才跟你說話，你一直在走神嗎？”

“……”林宜有點不好意思，好像……確實是走神了？

病房的門打開，姚瑜走了出來。

“媽。”林宜喊了一聲，姚瑜立刻豎起手指，在邊，示意不要發出聲音。然后輕輕的帶上病房的門，走過來，拉著林宜遠離病房門口。

姚瑜的目從鮮花和果籃上掃過，道：“小宜，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瑤瑤現在緒很不穩定，這些拿進去，只怕會更加刺激到。”

的語氣，全是在護著殷瑤的，很明顯都沒什麼耐心。

林宜能理解的心，也不愿意在這種時候，在這種事上面多做計較，“殷瑤……已經知道了嗎？”

姚瑜眼底劃過一抹痛，“暫時還瞞著。不過估計也瞞不住太久……”

“我了解我姐，肯定不是故意傷害殷瑤的。”林宜最擔心的，還是殷家會找林靜報復，“這件事我們可以盡力賠償，殷家那邊……”

姚瑜看著，“小宜，你今天來，就是為了替小靜說嗎？”

林宜愣住。

“瑤瑤出了這樣的事，的后半生都毀了。小靜是你姐姐沒錯，可瑤瑤也是你同母異父的妹妹。”姚瑜輕輕搖頭，眼中蓄淚，“小宜，你真是太讓我失了。”

“……”林宜的心臟像是被什麼重重錘了一下，泛著陣陣的鈍痛。

張了張，可姚瑜卻避開了的視線，林宜頓時覺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殷景初走了過來，“我相信小宜不是那個意思，既然水果和鮮花都買了，那就留下吧。畢竟是小宜的一番心意，你們放心，我拿進去，瑤瑤不會說什麼的。”

殷瑤怕殷景初，所以東西由他拿進去，即便殷瑤不爽，也不會說什麼。

“那你來解決吧。”姚瑜丟下這一句，便轉回病房了。

這期間，沒有再看林宜一眼。

那樣子，好像對失至極。

“瑤瑤忽然遭此橫禍，媽是一時還接不了。我相信不是有意這麼跟你說話的，林宜，你別往心里去。”殷景初道。

林宜扯扯，苦笑道：“怎麼可能不往心里去？”

r> 同樣都是的兒，可對殷瑤的偏袒，不是一點點。

“林宜……”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如果殷瑤這邊有什麼消息，還麻煩殷先生告訴我一聲。”林宜沖對方頷首，然后轉離開了。

殷景初一直目送著離開，才沉下眉心，手推開了病房門。

“哥，你給我買水果啦？”殷瑤的話說了一半，便馬上認出了那鮮花和果籃，是林宜剛才送來的。

的臉頓時垮下來，“哥，你到底是我哥，還是林宜的哥啊？我說了不要的東西，你怎麼還把垃圾往回撿呢？”

殷景初把果籃和鮮花放在桌子上，回頭道：“殷瑤，不管你承不承認，林宜都是媽的孩子。也是你的姐姐。”

殷瑤噘，不高興，卻沒反駁他。

殷景初走到床尾，站定雙腳，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殷瑤，“我問你，你葉凜嗎？”

“……”殷瑤一怔，不明白話題為什麼忽然這麼跳躍。

而坐在一旁的姚瑜，似乎意識到什麼，目跳了一下。

“你先回答我。”

“當然了。我凜哥，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嗎？也不知道那個林靜給凜哥下了什麼迷魂藥，把凜哥迷的七葷八素的。等著吧！等我好了，我還要再去找！”

“你已經不能再去找了。”殷景初接話道。

“為什麼？”

殷景初的目劃過殷瑤的雙，“瑤瑤，我只問你一句，如果得到葉凜，需要你付出生命代價，你愿意嗎？”

“我愿意！”殷瑤幾乎想都不想，回答的十分干脆，“只要凜哥能娶我，我就是馬上死了，也沒什麼。”

殷景初點點頭，“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你要抓住了，葉凜就是你的。”

“什麼機會啊？”殷瑤不明所以，“哥你在說什麼啊？難不真有人要我的命啊？”

“沒人要你的命。”殷景初繞過床尾，一步步走到了面前，“瑤瑤，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

“景初！”姚瑜站了起來，眼神克制又忍，“給一點時間，不要馬上就告訴！太殘忍了！”

殷景初平淡的迎著的視線，“媽，遲早是要知道的。今天發瘋，和明天發瘋，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況且我相信，能得過去！”

“景初……”姚瑜有些無力。

知道，事已定局，無力阻止，也無法改變。

殷瑤看著他兩打啞謎，有點著急，“什麼今天發瘋明天發瘋的？遲早要知道什麼啊？媽，哥，你們在說什麼啊？”

“殷瑤。我現在告訴你，你聽好了。”

“醫生說你摔傷了脊髓神經，這輩子恐怕都不能再下床走路了。”

話音落，姚瑜一屁坐在凳子上，無聲的掉眼淚。

殷瑤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哥你胡說什麼呢？什麼這輩子都不能再下床走路了？這是什麼意思啊？難不是說我癱瘓了不？”

本來是隨口說說，沒想到殷景初卻順著的話，輕輕

的點了點頭。

殷瑤如遭雷擊，傻在了原地……

——

林宜進了電梯，撥通了季薇薇的電話。

“喂，林宜啊。”

“薇薇，你上次說在醫院到了江景莫，他住哪個科室？”

“……”季薇薇頓了頓，道：“你現在在醫院嗎？哪個位置？我過來接你。”

林宜沒想到，季薇薇這時候也在這邊，便說出了自己的位置，在原地等。

沒過一會，就看見季薇薇拎著兩大袋東西，從外面進來。

“林宜。”

“你剛來嗎？”林宜幫忙提過袋子，重的。

“我剛去了一趟超市，買了點生活用品，和小米粥。”

林宜看見袋子里的電飯煲，“你買這個做什麼？”

“煲粥。”季薇薇一邊說，一邊摁了電梯。

走進電梯，林宜才問：“江景莫得的什麼病？”

“胃癌。”

“……”

上次聽季薇薇提起江景莫，說的是絕癥，就知道應該跟癌離不開關系。

可是親耳聽到“胃癌”，還是有點恍惚。

“他這麼年輕，為什麼會得癌癥？”林宜問出心中疑。

季薇薇笑笑，“病魔不挑年齡。江景莫十幾歲就開始煙酗酒，我跟他在一起那會，就知道他長期飲食不當。還有一次胃出，差點掛了。他總說自己是條爛命，現在果真爛了。呵~”

“叮——”

電梯到了樓層。

季薇薇走在前面，林宜不不慢的跟在后。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季薇薇才停了下來，抬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然后手去擰門把手。

林宜跟著進去，進房間的一剎那，周圍的線瞬間暗淡下來。

室彌漫著一子消毒水的味道，還夾雜著其他藥水的味道，林宜只覺得刺鼻的。

病床上的被子半掀開，卻不見人影。

倒是衛生間里，約傳來水聲。

季薇薇將塑料袋放在沙發上，大步走到窗邊，刷的一下將窗簾拉開，又去開窗。

“我都勸他好多次了，他就是不聽。人得了癌癥，都盼著好呢，我瞧他倒是豁達的很，不求好，反求速死。”季薇薇一邊說，一邊搖頭。也不知道是惋惜，還是痛心。

這時候，衛生間的水聲止了。

幾秒鐘后，門打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影映林宜眼簾。

江景莫以前很瘦，而現在……簡直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

那套最小號的病號服套在他上，也顯得很大，尤其兩只袖籠，空的垂在側，好像里面什麼都沒有。

江景莫開門出來就聽到季薇薇在嘮叨，他斜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道：“年紀輕輕就這麼啰嗦，將來更年期的時候，你豈不是要變異？”

“等我更年期的時候，你早死了。反正你也看不到了，你管我？”季薇薇毒的懟回去。

“呵呵……咳咳……”江景莫笑了兩聲，便開始咳嗽起來。

一旦開始咳，便像是止不住了似的，越咳越厲害。

可能因為太瘦的緣故，稍微咳一咳，都讓人覺他要散架了。一開始他還能站著，后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站不住了，就佝僂下子，慢慢的蹲下去，繼續咳。

“小宜，紙巾遞一下。”季薇薇道。

“好。”紙巾盒就在林宜手邊，手拿過，遞到了江景莫面前。

江景莫在聽到“小宜”這兩個字的時候，形驀然一震。

他費力的止住咳嗽，抬頭看見林宜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一抹驚詫。

但只短短幾秒，他便移開了視線，同時接過紙巾盒。

林宜瞥見他掌心里的跡，驚道：“……”

江景莫驀的攥了手指，將手背對著，“沒事。”

他靠著門框慢慢起，“我先去理一下。”

大概是不想在面前太狼狽，逃也似的將衛生間的門啪的關上了。

季薇薇扯扯，“都要死的人了，還要什麼面子？”

——

衛生間里的水聲響了很久，終于止了。

林宜抬頭，看見江景莫從里面出來。

他的形依舊有些佝僂，一只手捂在胃那塊，走路也是慢慢的。

其實林宜不知道，這個時期的江景莫，每走一步路，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終于走到了病床邊，挨著床沿坐下來，等呼吸穩一穩了，才敢抬頭和林宜對視一眼。

“你怎麼來了？”他的嗓子有些沙啞。

林宜說：“季薇薇告訴我的。”

“呵~”江景莫一笑，“就知道是個大喇叭。”

林宜抿抿，問道：“剛剛在外科病房，是你吧？”

“不是我。”他否認的很快。

林宜沒有穿他，“江景莫，你幫過我。你有什麼心愿嗎？只要不是太過分，我或許能嘗試幫你實現？”

江景莫搖頭，“沒有。我這輩子，活的窩囊的，沒什麼心愿。”

病房里陷安靜。

江景莫時不時的會輕咳兩聲，林宜覺得他的咳嗽都在強忍。

多待一秒，對他來說都是折磨。

林宜站起，“我該走了。”

“……”江景莫沒說挽留，也沒說要送送，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隔一會咳一聲。

林宜走到房門口了，江景莫才開口：“林宜。”

“嗯？”林宜回頭。

江景莫已經站了起來，可能是生病的緣故，總是給人一種他站都站不直的覺。

明明從前是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頭發都散發著病氣。

他沖林宜笑了笑，“能……抱一下嗎？”

林宜愣了愣，點頭。

轉腳走回去，張開手臂。

江景莫勾了勾，抬手，掌心扣住的后腦勺，只虛虛的擁了一下。

只停頓了幾秒，他便往后退開，“好了。不要把我上的晦氣和病氣過給你。”

“你不要這麼說，沒有人想生病。”

江景莫看著，“林宜，要是我能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

或許早一點遇到，他就不會隨意擺爛了。早一點遇到，或許一切都能改變……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林宜，你要當心殷景初。”

林宜眼睫輕輕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