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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 第二十一章 斷腸聲裏,梧桐葉上蕭蕭雨

羽哥扶我躺在床榻上,為我角的,可是流不止。

一邊一邊哭,“陛下怎能下這麽重的手?元妃,怎麽辦?一直流……”

“我已經不是元妃了……”一開口,便很痛。

“在奴婢心中,元妃還是元妃,是奴婢的主子。”哭得稀裏嘩啦。

不僅口中流,左耳也有點疼。完亮那一掌用了十的力道,傷了我的口與左耳,因此,牙床才流、耳力才損吧。

那時那刻,他的心中必定痛怒加,才會用了十力道打我。

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也許,這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明哥進來,見此形,震驚得慌了手腳,為我止。可是,們不是太醫,也不是醫侍,本不知道如何幫我,隻會幹著急。

“元妃傷得這麽重,一定要傳太醫來診治。”明哥急道,“奴婢去請太醫。”

“快去。”羽哥點頭。

可是,守在殿門的護衛不是合歡殿的護衛,是完亮特派的,隻聽命於他,不讓明哥出去。好說歹說,護衛也不放行,隻能回來。

我輕輕道:“不必請太醫,歇一晚就會好了。”

無奈之下,們隻能服侍我就寢,守在帷帳外,流照看我。

雖然很痛,但很快就睡著,許是忙活了半夜,太累了吧。

翌日早間,一聲尖驚醒了我。

我支起子,循著明哥的目看向枕,枕上跡斑斑,目驚心。

應該是口中流所致,而且臉上也染了,森然可怖,難怪明哥會尖

清洗後,才覺得清爽了一些。用膳時要張又流出來,染紅了米粥,讓人心煩。可是,還是要吃,我不能垮了,再怎麽艱難,也要堅持下去!

之後,隻有羽哥陪著我,明哥不在,我問明哥去哪裏了,羽哥不肯說。我多番追問,羽哥才說:“明哥不忍心元妃飽痛楚,去和別珍計議,想法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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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珍以銀兩疏通,說要見八虎,讓護衛代為傳話,讓八虎來一趟。

守門的護衛見財眼開,去傳話了,八虎果然來了。我拿了一件珍寶給別珍,讓他贈給八虎,求八虎代為傳話。

八虎收了珍寶,也傳了話,午後,太醫就來了,為我把脈,察看我的病

診畢,太醫說我突然到重擊,牙床破裂,左耳也傷,才會有點耳鳴,聽不清楚,不過,隻要按時服藥、休養一個月就能痊愈。

我致謝,太醫臨走前,別珍問他何時來複診。太醫說,會先開十日的藥,十日後再為我診脈。

明哥、羽哥總算放心,一人去取藥、煎藥,一人陪著我。

接下來,在合歡殿靜養,足不出殿,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時常擔心,二哥怎麽樣了,也速怎樣了,完亮是否命人每日鞭笞他們,他們是否傷痕累累?

從元妃變回才人,從雲端跌落泥沼,從萬千寵的妃子變足、被丟棄的失寵才人,宮人視合歡殿為冷宮,風不再,榮寵不再,隻有被踐踏的份兒,毫無尊嚴可言。雖然三餐溫飽,可是其他的日常用再也不比以往了,最差的、最壞的都往這裏送,或者直接說:沒有。

所有的艱難困苦,我不在意,隻是苦了陪我一起苦的宮人。

縱然是熬,也要熬過去。留著這條命,還有複寵的那一日,隻要完亮對我還有

靜養半個月,左耳的傷心複原了,牙床的裂口好了一半,不那麽疼了。

已是二月,後苑的林木有了些許春意,羽哥勸我到後苑走走,說總是悶在寢殿對病無益。

蕭瑟的冬日終於過去了,二月春風似剪,萬複蘇,林木芽,長出了綠葉,綠意盎然,生機,令人心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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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是否希也就來了?

必須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做。

“才人,今日春,還有點風,不如在後苑放紙鳶吧。”羽哥笑著提議。

“好哦,奴婢好久沒有放紙鳶了,就在後苑放紙鳶吧。”明哥開心地拍手。

我含笑點頭,們立即去拿做紙鳶的用。我站在後苑,春風拂來,刀鋒般刮麵,凜冽地疼。

一定要想一個妙計,見到完亮,隻有見到他,才有可能令他心

忽然,日頭不見了,躲在雲層中,春慢慢消散,天有點

春日的天竟然變化這麽快,一會兒工夫就天了,風也漸漸大了,稍後會不會下雨?

不知何傳來說話聲,應該是宮人在牆下說話,好像說到了二哥。我循聲走過去,凝神細聽,果然在說二哥。

腦中轟然作響,我呆呆的,不敢置信。

二哥在地牢染上痢疾,危在旦夕。

痢疾若是急發,若不及時診治,就會丟了一條命。

二哥,你不能死!我不能讓你死在金國!二哥……

我立即去找別珍,讓他再以銀兩疏通,來八虎。可是,這次不管用了,無論別珍怎麽說,看守的護衛也不肯收銀兩。

如此形,隻怕是他們了嚴令,擔心小命不保才不敢收銀兩。

怎麽辦?

想了半個時辰,我讓別珍和明哥一起去求護衛網開一麵,自己則站在一側,手中握著匕首,以雪裘掩著。

就在他們與護衛爭辯的時候,我疾奔過去,試圖衝過那扇殿門。

幾個護衛發現了,立即趕來阻攔,我揮舞著匕首,打退他們。他們沒料到我有幾下子,沒有防備,差點兒被我傷著,待回過神,就一起圍攻我,試圖製服我。

我將匕首橫在脖頸間,絕烈道:“不讓我出去,我就死在你們麵前,看你們如何向陛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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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護衛隊長略有張,安道:“才人冷靜點兒,卑職隻是奉命行事,若您有個什麽差池,卑職如何向陛下代?”

“不讓我出去,我就濺當場!”我厲聲道。

“才人,您不能為難卑職……”

“今日我一定要出去!”

我邁步上前,毅然決然,仿若趕赴刑場。

護衛見我如此剛烈,擔心我傷了自己,加之完亮之前的確寵我,他們不敢阻攔,我順利地走出合歡殿大門,羽哥跟著我。

酉時已至,他應該還在書房批奏折,我趕往書房。然而,他不在書房。

問了侍從,才知道他去東宮看太子,我又趕往東宮。

羽哥氣籲籲地趕上來,“才人,走慢一點……”

著東宮的大門,我扶牆劇烈地氣,羽哥捂著口斷斷續續地說道:“陛下一定在這裏……才人,先歇會兒吧,奴婢的快斷了……沒氣了……”

有兩個宮娥出來,我連忙問:“請問,陛下在裏麵嗎?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嗎?”

們認得我,道:“陛下剛走,和太子殿下去了昭明宮用晚膳。”

羽哥苦著臉,慘兮兮道:“還要去昭明宮……”

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雙像有千斤重,腸轆轆,渾乏力,但是我不能放棄,一定要見到完亮。

羽哥陪著我,終於來到昭明宮。在隆徽殿殿外候著的八虎看見我,立即趕過來,憂心道:“才人,您怎麽出來了?您不能出殿……”

“才人有要事求見陛下……勞煩您通傳一聲……”羽哥像斷了氣似的。

“不是奴才不願通傳,而是陛下還沒消氣,不願見您吶才人。”八虎語重心長地規勸,“才人還是先回去吧,過幾日,也許陛下氣消了,就會見才人了。”

“不行,才人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見陛下。”羽哥懇求道,“看在才人從書房趕到東宮,又從東宮趕到這裏,跑遍了半個皇宮的份上,您就幫幫才人吧,才人真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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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虎,你若幫我通傳,此恩此德,日後一定會加倍酬謝。”我決然道。

“好吧,奴才就為才人通傳,陛下是否見您,就看天意了。”八虎心地應了。

他進了大殿,羽哥欣喜地笑了,我心中忐忑,短短半個月,完亮會見我嗎?

片刻後,他出來,麵有難,“陛下正與皇後、太子殿下用膳,不見才人,才人還是先回去吧。”

羽哥愁苦地問:“陛下為什麽不見才人?”

八虎道:“陛下心中的氣還沒消呢,皇後也為才人說了兩句好話,但陛下不改初衷……”他勸道,“才人還是回去吧。才人私自出殿,陛下不治罪,已經網開一麵了,就不要再激怒陛下了,是不是?”

我跪下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勞煩你對陛下說,陛下不見我,我就跪在這裏,直到陛下肯見我。”

他歎氣道:“才人這不是為難奴才嗎?”

“我不敢為難你,隻是今日我一定要見陛下。”

“好吧,奴才再為才人通傳。”

八虎進去了,很快就出來了,轉述了完亮的話:想跪多久就跪多久。

轉達之後,他搖頭歎氣,回到他的職崗,等候完亮的召喚。

羽哥陪我跪著,與我同甘共苦。

夜幕低垂,濃稠的夜籠罩了皇宮,籠罩著我們,將我們裹得嚴嚴實實。寒風湧起,吹雪裘,寒意鑽袍,砭,凍得人無法忍。地磚的寒氣滲膝蓋,直抵心間,冷徹四肢,全如冰。

腹中空空,迫,好幾次幾乎撐不住,差點兒倒下,最終還是堅持住了。

再如何艱難,我也要堅持下去!

終於,完亮出來了。

本以為他出來見我,卻不是,他不看我一眼,徑自離去,八虎也跟著走了。我喊著“陛下”,起追上去,雖然四肢發麻而撲倒在地,但立刻就爬起來,忍痛追去。

他回昭明殿,我跟著奔進去,大殿前的護衛攔下,不讓我進去。八虎揮手,對我道:“才人還是回去吧,陛下不見您。”

“才人……”羽哥跟上來,也勸道,“還是回去吧,明日再來求見,好不好?”

“陛下……”我揚聲大喊,再次跪地,“陛下不見阿眸,阿眸永遠跪在這裏……”

“那奴婢陪才人跪。”羽哥對我的確忠心不二。

八虎無奈地離去,任我們跪著。

刺骨的冷,鑽心的疼,疲累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哥。

堅持!堅持!再堅持!

四肢漸漸麻木,軀慢慢僵化,心也似乎不再跳……不知過了多久,有冰冷的東西落下來,落在臉上,淅淅瀝瀝……

“才人,下雨了。”羽哥仰頭天。

“回去吧,才人,萬一淋壞子可怎麽辦?您子弱,傷勢還沒複原,不能再寒啊……”

“你先回去。”

“奴婢不回去,奴婢要陪著才人。”

“若我病了,你也病了,誰照顧我?”我嗬斥道,“立即回去!”

“不,才人不要趕奴婢走……”羽哥求道。

“是不是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我佯裝發怒。

迫不得已地起來,不不願地回去,捂著,一步一回頭,終究消失在漆黑的雨中。

冷雨越來越大,全了,就連骨和心也了,如冰那般冷

克製不住地發抖,咬牙關,忍著,熬著……

亮的心有多狠,我就有多堅持!

“陛下,阿眸求您,見見阿眸……”我大聲喊道。

“隻要陛下肯見阿眸,阿眸都聽陛下的……”

“阿眸別無所求,隻求陛下見阿眸……”聲淚俱下。

“陛下……陛下……陛下……”

擔憂二哥的病,心急如焚,卻隻能一聲聲地喊,一聲聲地哀求,祈求完亮的憐憫、心

不知喊了多聲,大殿沒有出現他的影,隻有悲淒的喊聲回在冰冷的夜雨中。

淚水與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了,肝腸寸斷。

卻仍喊著:“陛下……陛下……陛下見見阿眸吧……”

雙眼睜不開了,我索閉眼……仿佛上再無一熱量,仿佛再也無力支撐,仿佛已經死去,仿佛再無任何知覺……然而,到底醒過來,還在大殿階下,跪在雨中,等待他的心與召喚……

雨一直下,仿佛永不停歇,夜晚的一點一滴地流逝,那麽漫長,漫長得仿若十年、五十年,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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