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眸乖,冷靜點,朕不會傷害你……今日是你冊封的好日子,你要乖乖的……”他放低聲音安道。
“你不是人,你是畜生!”我罵道,又嘻嘻地笑,扯著袍,“我不要戴這麽重的東西,也不要穿這麽難看的袍,我不要!什麽冊封?狗屁!我不稀罕!”
“好好好,不戴,不穿,不冊封,朕依你……朕帶你回殿,好不好?”我一發瘋,完亮就沒轍,隻能事事依我。
“我不跟你回去,你是壞人,是禽!你總是欺負我,我不想再看見你,滾!”我嗔怒地罵道。
他看向完雍,以眼神示意他,我知道,他命完雍前後夾擊,抓住我。
我立即奔向大殿左側,揮著金簪,宮人四逃散,頓時,殿中一團。
完亮大喊,讓宮人都出去,我趁跑到大殿的祭案前,他和完雍、幾個侍圍著我。
完雍試圖與我親近,“三妹,我是大哥,你不記得了嗎?大哥陪你玩,好不好?”
我拿祭案上的糕點與瓜果扔他們,道:“你不是大哥,大哥才不穿你這樣的袍,你是金人,我恨金人,金人都是大壞蛋!是禽!”
一個個地扔,完亮和完雍不停地閃避,苦不迭。
“阿眸,不要扔了,你想怎麽樣,朕都依你。”完亮以退為進地蠱我,“你說,朕聽著。”
“你們都是大壞蛋,我不想再看見你們!”我氣鼓鼓地瞪他們。
“好好好,不見就不見,那你得回宮才能見不到朕呀。”他滿口答應,賠笑道,“不如朕讓宮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你們都滾出去!滾得遠遠的!”
“好,滾得遠遠的!”
宮人退出去,他和完雍最終也離去,隻剩我一人。
這場鬧劇,就這麽告終,不到半個時辰,我走出來,在宮人的引領下回蒹葭殿。
雖然冊封典儀變一出鬧劇,為妃嬪與宮人的笑柄,但我不介意,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雖然沒有正式冊封,然而,我是完亮的元妃已事實,板上釘釘,無法更改。
接下來,他每日都來看我,陪我用晚膳,說話小心翼翼,哄我,寵我,將我捧在手心嗬護。
每日,他都送來一些奇珍異寶,博我一笑,但我從未笑過,甚至摔爛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
“阿眸,這串珊瑚手鏈,喜歡嗎?”他總是這麽問。
我沒回答,拿起珊瑚手鏈,直接扔出去。
他不生氣,也不心疼,隻道:“既然你不喜歡,那朕再去找一些更賞心悅目的奇珍異寶給你玩。”
連續五日,完亮都是如此,討我歡心。
第六日,他興衝衝地奔進來,氣道:“阿眸,朕保證,稍後宮人送來的珍寶,你一定會喜歡。”
我沒想到,他竟然讓宮人做了一盞木蘭花燈,和臨安上元節完雍送我的那盞一模一樣。
若非完雍告訴完亮木蘭花燈的形狀,金國宮人絕對做不出一模一樣的花燈。
一怒之下,我拿起木蘭花燈,摔在地上,一腳踩上去,踩個稀爛。
完亮瞠目結舌,一臉的難以置信。
第九日,他又送來一碗甜羹讓我品嚐,我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紅豆白玉。
這碗紅豆白玉,和臨安的紅豆白玉還真像,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一樣,這必然又是完雍說的做法。
我微微一笑,端起瓷碗,揚手扔出去。
完亮驚愕地問:“你怎麽不嚐嚐?阿眸,你不是喜歡木蘭花燈和紅豆白玉嗎?”
“若是在臨安,我自然喜歡,這裏是金國,仿製的,我討厭!”
“阿眸,這些都是朕的心意,朕隻希你開心一點。”他的眸仿若浸滿了水,萬分凝重。
第十一日,他再次來到蒹葭殿,眉宇間攏著燦爛的笑意,指著宮人手中的古琴,“這是朕命人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古琴,琴首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青鸞,因此這琴做‘飛鸞’,琴音極佳,朕奏一曲給你聽,好不好?”
我不置可否,完亮就坐在琴案前,看我一眼,開始奏曲。
的確,這古琴極好,以老杉木製,那隻青鸞澤鮮麗,鸞羽飛,琴音錚錚淙淙,如流水擊石,若珍珠落盤,似劍鋒錚鳴,令人沉溺其中。
我聽出來了,他彈奏的是《月出》。
我怒極,又是完雍的主意。我捂著雙耳,吼道:“不要彈了。”
琴音戛然而止,完亮走過來,愁苦地問:“阿眸,怎麽了?是不是朕彈得不好?”
“我不想聽……我不想看見你……你滾……”我崩潰地喊,使勁地跺腳,隻要他在麵前,我就無端地生氣,無法控製自己。
“阿眸,不要這樣。”他握著我的雙臂,“你告訴朕,你想要什麽,朕一定為你辦到。”
“我不想看見你!你立刻從我麵前消失!”我激烈地掙紮,聲嘶力竭地吼。
完亮無奈地離去,一步一回頭,直至我大吼一聲“滾”,他才快步離去。
我不再繃,回到寢殿,坐在床頭,發呆。
第十五日,他又送來一件珍寶,自信地笑,“阿眸,你一定會喜歡。”
他讓我坐在床沿,接著他掀開宮人端著的木案上的紅綢,映我眼簾的是一雙珠流轉的玉履。不得不承認,這雙玉履得奪人心魄,綴滿了瑪瑙珍珠,可謂巧奪天工,比完雍送給我的那雙金縷鑲玉頭履還要好看。
這一次,完雍有沒有出謀劃策?
“阿眸,喜歡嗎?”完亮審視我的麵,笑道,“穿在你腳上,一定很,朕為你穿上試試。”
話落,他蹲下來,為我穿上那雙玉履。
我思忖著,他送給我玉履,是想代替那雙履在我心中的位置嗎?
大哥,你知道嗎?你送給我的履,誰也不能取代。
“很好看,很,阿眸,你覺得呢?”完亮愉悅地笑,坐在我邊,握著我的手。
“是嗎?”我下玉履,走到書案,拿起硯臺,砸在玉履上。
頓時,那些珍稀、麗的瑪瑙、珍珠碎裂開來,末四濺。
他奔過來,驚道:“阿眸,你做什麽?”
我繼續砸著,他搶了玉履,橫眉瞪我,怒火在眼中跳躍,看來已經怒了。
不知從哪裏來的一力量,我也瞪他,毫不懼。
完亮的眼中傷怒加,沉聲道:“朕為你做盡一切,討你歡心,將你捧在掌心,你不領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毀了朕的心思?”
“滾!”我歇斯底裏地道。
“你——”他扣住我的手腕,就像一隻被激怒的猛,正發泄他的雷霆之怒。
手腕很痛,好像快斷了,我咬忍著,他的手背青筋凸現,逐漸加力,好似一定要折斷我的手腕。
最終,他鬆開我的手,憤憤地離去。
接下來的兩日,羽哥和明哥不時地勸我,勸我想開些,不要再頂撞陛下,更不能激怒陛下,否則吃苦的隻有我自己。
羽哥語重心長地說道:“元妃,陛下還從來沒有對哪個妃嬪這般好,賞賜奇珍異寶不說,還好聲好氣地哄著。倘若是其他妃嬪頂撞陛下、對陛下不敬,陛下早就賜死們了。”
明哥也勸道:“可不是?元妃是在福中不知福呢,就算陛下之前對您有點過分,但如今陛下對您可好了,這可是萬千寵、聖眷優渥,其他妃嬪羨慕還來不及,元妃不要再把陛下趕出去了。”
我怒斥一聲“閉”,們就不再喋喋不休了。
之後,完亮不再來蒹葭殿,隻囑咐太醫為我把脈、治病。我按時服藥、進膳,希康複得快一些,而他沒來的這些日子,我覺得心沒那麽糟糕了。
三月,江南和小島早已春意盎然、桃紅柳綠,金國的上京位東北極寒之地,春日來得遲,風中還有些許瘮人的寒意,蒹葭殿的前庭倒是出現了一點春意與翠。
這日,羽哥和明哥極力勸我到前庭看看春,我也想盡快痊愈,就披上寒的輕裘出了寢殿。
前庭植有多種樹木,雖然春日遲遲,幾日前仍然禿禿的枝梢竟然出綠芽,翠盈盈的芽在乍暖還寒的風中搖曳,煞是可。
“花苑的桃花、杏花已經開始結苞,待四月開花後,元妃去賞花吧。”羽哥見我心不錯,趁機勸道。
“是啊是啊,桃花、杏花,還有其他花兒,迎風怒放,一片花海,可好看了。”明哥笑道。
許是完亮命們勸我多出來走,讓心境、神開朗一些,們才這麽賣力。
我不置可否,仰頭著幾隻大鳥從湛藍的天空飛過,天高雲淡,心生向往。
一行人踏進宮門,為首的是兩個豔麗的年輕子,穿華貴的宮裝,應該是完亮的妃嬪。
羽哥低聲對我道:那個披著雪白狐裘、姿容豔的子是貴妃大氏,那個穿桃紅宮裝、容的子是修容耶律氏。明哥不屑道:若非元妃病著,貴妃大氏就不會那般得寵,也就不會那麽囂張了。
我心中冷笑,們得寵與否,與我無關。
貴妃和修容站在我麵前,淺笑盈盈,略略低下螓首,齊聲道:“見過元妃。”
後的宮人向我行禮:“奴婢參見元妃,元妃萬福。”
羽哥、明哥也屈行禮,“奴婢參見貴妃、修容,貴妃萬福,修容萬福。”
我暗自思量,我幽居養病,這二人來做什麽?
這二人應該都是北人,形高挑纖瘦,不若大宋子的纖巧弱。貴妃較為豔,尤其是那雙蘊著風萬種的眼眸,仿佛能夠勾魂奪魄,隻消看一眼,男人就都為了筋骨。修容的形略小一點,可人,明眸皓齒,是男人都會一見傾心。
“不見不知道,見了才知道傳言真假,元妃果然生的瓊姿玉骨。雖然傷病在,卻是風姿楚楚,哪個男人見了這堪比西施的弱子,哪個不憐、不痛惜?”大貴妃拿著滴滴的嗓音,故意拖長了音調,顯得分外妖嬈。
“是啊,難怪陛下對元妃恩寵有加。”耶律修容含笑附和道,“姐姐,元妃這等人,陛下自然心疼、寵,嬪妾隻能眼穿了。”
我仍然不語,因為我還瞧不出們來此的目的。
大貴妃臉上的笑容仿如春燦爛,“元妃,陛下時常提起你,我早就想來看元妃,不過陛下說了,元妃需要靜養,不能打擾,我就拖到今日才來。元妃,你我同是陛下的人,往後應當多多來往,也好增進姐妹誼,是不是?”
耶律修容抿笑道:“可不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氣,嬪妾與姐姐時常在一起閑聊、玩兒,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一同分,元妃可不要跟嬪妾見外才好呢。”
“啪啪”兩聲,大貴妃白的雙掌拍兩下,後麵的宮人便上前幾步,手中捧著綾羅綢緞、玉和金銀珠釵等。的臉上洋溢著慷慨大方而炫耀式的微笑,“這些閑都是陛下賞賜的,算不得什麽好東西,元妃是新進的姐妹,我這做姐姐的,自當借花獻佛,祝元妃早日康複。”
“來人。”耶律修容脆聲道,指著宮人手中的一尊玉觀音,“元妃,嬪妾誠心禮佛,這是嬪妾最喜歡的玉觀音,今日就贈給元妃,觀音娘娘必會保佑元妃早日痊愈、多子多福。”
我一不地站著,羽哥低聲提醒我,要多謝們的贈禮,接著和明哥上前接禮。我笑起來,在們接過禮之前,上前拿起一隻碧盈盈的玉鐲瞧了瞧,利落地扔出去,“這玉鐲不好玩。”
玉鐲落地,清脆的玉碎聲一如水流擊石,大貴妃睜大雙眸,麵複雜,驚詫,惋惜,心疼。
我又拿起一枚雕工致的麒麟玉佩,揚手扔出去,“麒麟,不喜歡。”
大貴妃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金簪、銀簪、金釵、銀簪,都被我扔掉,我一邊笑一邊扔,“這些東西都不好玩,太醜了。”
耶律修容一副莫名其妙的驚異模樣,大貴妃又心痛又惱怒,氣得直跺腳,“你怎麽把我的東西都扔了?”
“真好玩,扔東西真好玩,你們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認真地問們。
“元妃怎麽會這樣?”大貴妃質問羽哥、明哥。
“元妃還沒康複,還請貴妃、修容不要介懷。”羽哥答道。
我抓起那匹紅緞,像一個患失心瘋的人那樣笑著,扯著紅緞繞在貴妃、修容上,將們捆在一起。大貴妃著急地嚷:“你捆我們做什麽?放開我們……元妃……”
聽著們的尖聲,看著們驚慌的模樣,我更開心了,繼續捆著,捆得的。
大貴妃命令羽哥:“快阻止元妃……快啊……”
一整匹紅緞子正好繞完了,我笑吱吱地著無法彈的們,心生一計。
羽哥勸道:“元妃,快快放開貴妃和修容。”
我應著“好”,接著重重一推,們便直地倒在地上,花容失,慘連連。我歡快地拍著手,故作不懂事的小姑娘,“好玩,真好玩……”
宮人一窩蜂地上前,解開們上纏繞的紅緞子。
費了不勁,們在宮人的攙扶下,從地上爬起來,整著淩的宮裝和發飾。
“你……你竟然這麽作弄我?”大貴妃用手指著我的鼻子,氣得麵蒼白、眉眼扭曲。
“算了,姐姐,畢竟是陛下寵的元妃,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耶律修容致的小臉皺一團白紙。
大貴妃忿忿地瞪我,隨即跺跺腳、扭過子離去,耶律修容趕跟上。
我笑得歡樂,仍然拍著手,羽哥、明哥也在一旁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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