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淚隔開他的手,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覺得無邊的寒冷,抱著胳膊小小的一團。
神天菩薩,難道活著的這幾年不夠苦嗎?偏偏還要這樣折磨!做錯了,上仇人,所以派了永晝來懲罰?不如去死還痛快些個!一心一意要找的弟弟,無數次憧憬重逢后怎樣的幸福完滿,現在愿實現了,卻徹底把打地獄里。
早知道是這結局,不如不相認的好!
抖得不能自已,腦子里灌了鉛般的沉重,渾渾噩噩癱倒下來。
永晝看了那樣心里鈍痛,只是再不舍也不能退讓,苦極難極,過這一關就好了。
他上去拿氈子裹住,用力抱在懷里,“錦書,忘了從前,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從今往后我們只有彼此,同榮同辱,我要給你最輝煌的人生。”
掙了掙,側過臉去,萬般無力,“永晝,我就當你喝醉了,那些渾話往后別再說了。你要讓我好好活著,就撂了那念想,這麼的……我當真是沒法子活。”
永晝心頭拱火,咬牙切齒的冷哼,“我知道你子哏,宇文瀾舟不死,大家都不得安生。且等著吧,明兒后蹬就有一場鋒,我也瞧瞧他的能耐。十萬大軍固若金湯?他就是個鐃鈸,我也要鉆出個小眼兒來!他最好別落到我手里,否則有他好果子吃的!”
錦書心驚不已,擔心皇帝,又赫然發現在永晝面前毫無置喙的余地。悻悻然閉口緘默,視線落在炭盆里,思緒也隨著一明一滅的火起伏。
不會有事的,他絕頂聰明,多大的困難都能應付。見過他聽政辦差,果敢勇毅,那樣讓人心生向往,仿佛天上地下沒有能難住他的事兒。
想著又暗自垂淚,心里腦里念的都是他,恨不得立時就回到他邊去。永晝變這樣讓害怕,這話同誰去說呢?就是有人能聽訴苦,不堪到了極致,也斷然出不了口。
“永晝。”躊躇著了一聲,他低頭看,眼里盡是探究之。無端瑟,思量移時才試探道,“明兒你也出戰嗎?這里離營行在有多遠?”
外頭天暗了,屋里豆油燈昏暗,他的臉翳在影里,神不明,聲音顯得分為清晰,“這冰天雪地,你別打什麼逃跑的主意,出村子十步就得凍死。我是你最親的人,難道你要扔下我,回那殺父仇人邊去?”
第181章 難尋紅妝
漠北廣袤,多是丘陵土坡。了十月就是連綿不斷的雨雪天氣,雪下得厚了,莽莽堆積在平原上,往哪兒看都是一馬平川。沒有標識人煙稀,饒是行過軍的老人也拿不準。
盧綽頭子活絡,得了皇帝示下,轉頭就找了十來個當地人做向導。這些邊民過冬沒收,銀子喂得足,一的邪火錚勁兒聽使喚。
皇帝丟了皇貴妃,一天一夜沒有安睡,熬得兩個眼睛發紅,這會子招了個蛇頭進來問話。那蛇頭知道住行在的必定是大人,向上覷一眼,巍巍如履薄冰。
皇帝眼角烏沉,神倒不萎靡,著案上黃玉鎮紙問話,“你們牧人靠天吃飯會瞧天象,依著你,這雪還得下多久?”
蛇頭了脖子,賠笑道,“回帥爺,我之前看過風眼,照這態勢,至也得三五天的。”
皇帝靠向迎枕,低頭琢磨著也不說話。寶座兩側的隨扈大臣們悶著頭,暗揣他這會子氣八還沒消,誰也不敢隨便說話去捅那灰窩子。
帳下眼風如箭矢穿梭,昆和臺是直臣,他忍了會兒,抬頭拱了拱手道,“主上,東烏珠穆沁旗在新爾虎右旗西南,咱們這會子調頭往那兒攻,勢必過哈剌孩衛。韃靼游牧,拔起帳篷扛上馬背就能跑,他們帶著主子娘娘往爾斯和逃竄,那頭有蒙古駐軍,咱們的騎軍總要和蒙古軍遭遇。”
皇帝了發燙的前額,只道,“你修書給蒙古阿特汗,并瓦刺、兀良哈各部,詔告朕嚴討韃靼,三衛各領其所部,以安畜牧。沒他們什麼事兒,安生他們的羊。要來攪局,朕就順勢把大興安嶺以東都收回來,把他們趕出大英版圖。”
盧綽撓著頭皮,磕磕的說,“主子,奴才這兩天想了又想,弘吉圖汗擄走主子娘娘,是不是要拿娘娘頂在刀尖兒上同主子談條件,這蠻子辦事也人費琢磨,到這會子也沒個說法。”
皇帝搖了搖頭,“皇貴妃是他姐姐,他就是上了絕路,也不至于在上打主意。”又問繼善,“撒出去的哨子有信兒沒有?一晝夜了,朕就不信,他們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大雪封了山,肯定走不遠。”
繼善躬道,“請主子稍安勿躁,四隊人馬搜查方圓三十里,目下還沒有回奏,必是一一挨村挨戶的盤問,奴才料著回程就有好消息的。主子一夜沒合眼,還是趁這當口歇會子。奴才們外頭候著去,一有信兒就來謁見回稟。如今大戰在即,萬歲爺萬事一,好歹保重圣躬,龍安康,便是三軍的福澤。”
皇帝嘆道,“朕省得,只是牽腸掛肚,著實的合不上眼。”
在永晝邊,命是無憂的,可他們姐弟相見了,憑著錦書對這位弟弟心心念念的分,這輩子還能回他邊來嗎?想起這個就他喪魂,他在心里地位遠不及永晝,不論先頭怎麼個恩法,終究是差了一程子。
他著拳頭慢慢敲打把手,要把搶回來,否則就要永遠失去了。要指自己回來,他沒有那樣篤定的信心。他得戰戰兢兢,心深總是不自信的,始終忘不了滿地尸骸的紫城,就像烙印一樣深深刻在腦子里,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如今有機會逃出生天,還會有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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