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是指明治皇帝,錦書晉了皇貴妃,皇帝又是認準了是當仁不讓的正經老婆,明治皇帝順理章的就是老丈人。先帝不好稱呼,皇考也不得,只好折中尋了這麼個親切的稱呼。
錦書一聽忙問,“什麼事兒?”
皇帝把半句話吞回了肚子里,搖頭道,“不說了,說了怕你要惱,回頭又掐我。”
皺起了眉,“你心的?要是不說,我這會子就掐你了!”
第171章 脈脈花疏
皇帝無奈一笑,“我們蕃王到一喝酒,什麼話都說的。要論人,老爺子是把好手……”他正侃得歡,冷不防胳膊上挨了一記。他“哎喲”了下,一縱跳開了,“貴主兒,難怪春桃你賴子,你怎麼不講理?我是聽他們說的,你掐我做什麼?大夏天,裳,著絞多疼!”
“不疼我掐你干什麼?誰你挖我皇父墻腳來著!”瞪他一眼,“別愣著,接著說。”
皇帝積重難返,離了兩尺才道,“上要聽,手上又不饒人,娘們兒家真難伺候!老爺子做王爺起就是花名在外的,賣相好,出手又大方,姑娘們都他。后來登了基,搭上……了個后扈大臣的正房太太。說起來是一家子,那位太太是正宮皇后一個媽的嫡親妹子……”
皇帝字斟句酌,錦書呆呆的也不知說什麼好,腦子轉得像紡車,一頭想著母后了多大的委屈,一頭憶起寶楹后蹬兒問的話,約覺得里頭必定有緣故,等回去了要問清了才好。
“那是老黃歷了,不說倒好。”輕輕一嘆,“這里頭或者是有兒的,你也人云亦云!”
慢慢進了清溪書屋,前的人換了香放簾子,侍候著兩個人洗漱了,司衾的展好被子,丫頭們落下杏黃幔子,這才吹熄龍燭躬退了出去。
錦書盯著窗戶紙出神,皇帝看一眼問怎麼了,吮著說,“我在想寶答應,怪可憐的。前頭咱們鬧,和沒什麼相干,卻攪在這灘渾水里毀了一輩子。你給晉個位份吧,好歹個貴人份例。”
皇帝道,“連翻牌子都沒有,怎麼晉?這個不是你好送人兒的,敬事房記著檔,莫名的給位份,就像你說的,宮里眼睛可多。”
期期艾艾道,“那你翻一回牌子?”
皇帝霍地坐了起來,“我瞧你是犯了痰氣!這是什麼事兒?我在你這兒算個什麼?是能送人的?”
錦書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抱著被子說,“好好的,你撒癔癥麼?磚頭瓦塊來了一車,顯得自己正經?你先頭又不是沒翻過,弄得委屈了你似的!”
皇帝一歪又躺下了,背對著說,“我心里煩,你別和我鬧。”
瞪著他,直著脊梁坐了半晌,他也不兜搭,坐久了不由有些無趣。自己悶頭想了想,的確是有點過了,這種事怎麼勉強?他一心一意的待,倒裝起大度來。明明捻酸,還說那樣的話招他生氣。他國事繁重,廷再啰皂,愈發讓他吃力了。
“你去和說,要愿意,朕可以安排出宮。只是不能拿原來的份活了,出四九城,遠遠的到別去。”皇帝冷聲道,“要依著我,前頭日鬼弄棒槌的和東籬折騰那出戲,冷宮里呆一輩子都是應該的。現在瞧著你的面子想個變通的法兒,打發出去也就是了。翻牌子晉位份的話趁早別說,說了也是討沒意思。”
錦書坐著琢磨,放出去,不能在北京呆著,不能回娘家,一個人到外省怎麼活?
“你這麼的,放不放的有什麼區別?出不出去兩難。”小聲的囁嚅,“人說一夜夫妻百日恩……”
“別說這個!”他的手在被面上拍了下,有點拱火的味道,“什麼夫妻?朕是和誰都能稱夫妻的?那些個媵不過是消遣的玩意兒,哪里有那資格認真論?普通人家的妾都不上牌名,更別說皇宮大了!你別替別人心,安生過你的日子,有那些心思不如用在爺們兒上,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干凈!”
他終究是個涼薄的人,不是外頭混賬行子,專在人上用功夫的。宮里人堆山積海,他相與一陣子,轉手就撂。各宮得淡淡的,就是翻牌子也端著主子爺的架子,并沒有人敢縱上來。說得難聽些,遇見前在房事上不苛求,和誰都一樣的。遇見了就不了,再像從前那樣是辦不到,窮大方,他就覺得了侮辱,立馬的拉臉沒好氣兒。
錦書了脖子,“你別急,看急得流汗!”忙拿湘妃扇來疾打,寬道,“才剛是我的不是,主子息怒吧!頭上青筋都凸起來,還說我驢脾氣,自己怎麼樣呢!”
他嘆了口氣,“了,時候不早了,安置吧!”說著又背過去,再不言語了。
錦書怏怏躺下,翻來覆去的胡想了好些,一會兒寶楹,一會兒是姨母,混沌混堆,近寅時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睜眼已經到了巳正牌,皇帝早忙他的去了。起紗帳看,外頭明晃晃的。屋子鄰湖而建,水面的波紋過檁子折在屋頂的灰瓦上,凍湯樣的。
“主子醒了?”蟈蟈兒領著一干近侍候的人進來,卷了窗上竹簾,香爐里換塔子,邊服侍錦書起,邊道,“萬歲爺瞧您睡得香,沒讓醒您。圣駕回宮去了,軍機接著了北地邸報,萬歲爺忙,留話兒給您,回宮還是在園子里避暑,隨主子娘娘的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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