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大的賭坊,常勝賭坊——
夜如墨,賭坊后方的低矮屋子里,亮著兩盞豆大的燭火。
昏暗的燭火下,充斥著痛苦的聲。
一個年輕的男人一手將地上的人提起來,另一手揮拳襲了過去,地上的人悶哼了一聲,牙齒和打落,砸在地上躺著的另外一個人上。
余半耳看了看滿地橫七豎八半死不活的可憐蟲,下意識地了自己了半邊的耳朵,那刀削的刺痛恍若昨日,抬頭再看那還在揮拳暴擊的人,忍不住怯怯道:
“小七爺,再打就得打死了。”
那位被稱作小七爺的人終于停下了拳頭,一把丟了手上的人,首起腰,出戴著半張銀質面的臉。
余半耳忙捧了張白帕子躬遞了過去,小七爺微微息了一聲,了自己染的手。
“今天出現在棲青山的人,全都丟到護城河喂魚。”
余半耳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都打這樣了,還丟要丟河里?
“七爺,會死人的……”
“該死的人不去死,留著過年?”
男人轉頭看著他,銀的面泛著森寒的,可比這面更冰冷的是他眼中的殺機。
余半耳犯怵,應聲點頭:“是,七爺。”
謝忍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將手中染了的帕子隨手丟在他上,拔便往外走。
余半耳追了上去,稟道:“七爺,東南西北西坊聽聞您回來了,在春滿樓備下了宴席,恭候七爺大駕。”
謝忍面無表:“帶路。”
余半耳忙躬在前引路,出了賭坊過一條街,便是京城最繁華的花街——京城男人的銷魂窟。
夜降臨,這里的熱鬧才開始,仿若是另外一個顛倒的世界。這里看不見太,卻有五十的燈火,永不熄滅的源。
這里也看不見愁苦,到都是酒佳肴,歡聲笑語,仿佛一個極樂世界。
而謝忍,那位小七爺,是這里的主宰,是這片黑夜里的強權。
那張銀面一出現,黑夜里的人全都朝他躬行禮,所有人眼中都是畏懼和崇拜。
他讀書不行,計謀也差,但打架斗狠,喝酒玩骰,天賦異稟。
謝忍只有在這,才會覺得從未有過的‘自由’。
誰說假面下的自由不是真的自由呢?
穿過一眾的香鬢影紙醉金迷,謝忍被人迎上了春滿樓最大的廂房。
“小七爺!”
謝忍一踏,廂房中的各人馬立馬放下手中的作,齊聲呼道。
謝忍抿不語,微微頷首在上首的主位座。
“我要的東西查到了嗎?”他沉聲問道。
底下的人一個接一個回道:“七爺,查到了。”
“那新科探花郎,潔自好,自京以后偶爾會與同窗在酒樓小聚,其余時間多在府中讀書,從未踏足花街半步,也不曾沾染半分惡習。”
“探花郎除卻才學出眾,品亦十分端正善良,其師長,同窗,甚至鄰里都對他多有褒獎。”
“探花郎祖籍江南,家中富庶,沈氏往上數三代沒有任何作犯科之人,家世也十分清白。”
謝忍一條一條仔細的聽著,能讓這一群作惡多端的人都挑不出一錯,沈尋舟確實是個很不錯的人。
江寧瑤嫁給這樣的人,這輩子都會安安穩穩的。
很好。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可是,他為什麼會那麼難。
明明之前都不會這麼難,他就不該去公主府,無端的又勾起了那不該有的貪念。
謝忍撈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底下的人見他作,立即也舉杯喝了起來。
一群三教九流之徒,不講規矩更不講什麼禮儀,酒當前,扯著嗓子掄起胳膊就喝了起來。
一時間勸酒聲,劃拳聲,和人的調聲,與整個春滿樓的喧鬧融為一。
所有人臉上都是暢快和歡樂,只有謝忍一個人坐在那格格不。
謝忍覺得自由,回到這里如魚得水一般松快,可這一刻看著這些尋歡作樂的人心底冒出來的全是厭惡。
他厭惡他們,更厭惡自己。
厭惡那個在明里無所作為,只能躲在暗里狂歡的自己。
別人越喝越醉,謝忍越喝越清醒,耳邊聒噪實在煩人,謝忍提著酒壺獨自一人走出了人群,來到了春滿樓的頂樓。
站在春滿樓的頂樓,能見皇城宮闕,也能見公主府飛天的屋檐。
謝忍倒在臨窗的床榻上,若是歡歡在,歡歡會跳上來蹲在他上,歡歡不在,他只能從枕頭底下出一只黑的布偶貓抱在懷里。
謝忍摟著那件舊,著窗外新升的月亮。
月高潔,影子落在渠里都是一種玷污,若有人想要讓染上塵埃,那一定罪不可赦!
……
公主府——
江寧瑤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也沒等到謝忍的消息,卻等來了沈尋舟登門造訪。
沈尋舟手里拿著今晨剛下來的任用令,他被任命為東宮侍讀。
太子儲君之位己無任何威脅,他的‘東宮侍讀’,前途遠勝與同科所有人。
江寧瑤將他迎花廳,為他斟茶,然后拿出了那支蝴蝶簪。
“沈公子,抱歉。”
試過忘記謝忍,嘗試新的,但是做不到。
沈尋舟著江寧瑤那泛紅的眼和眼下的青,“公主己經向我道歉了,我收到了。”
沈尋舟揚了揚手中的任用令。
昨天的文會,是為他引薦京中權貴。
今日的任用令,是為他仕途的鋪墊。
不用說,這些都是公主對他的補償。
不喜歡,所以能用權勢利益來補償。
但其實不用的。
“第一天,公主就告訴我了,你有喜歡的人。而我是自愿的。”沈尋舟如實道,語氣十分平和。
都是有眼有心的人,喜不喜歡不心,其實初見時就能判斷了。
那日他應皇后之召宮覲見,恰巧在花園偶遇,雖不是他所計,但落在眼中難免有刻意之嫌,對他無意也正常。
不過是那蝴蝶太了,他還是想手試試。
到底是夢一場。
不過,倒也沒留什麼憾。
“公主想聽琴,還是可以來找臣下,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尋舟愿為殿下解憂一二。”
沈尋舟收起了蝴蝶簪,便起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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