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邊殺豬的忙活完,荷香娘忙得從鍋裡舀了熱水端出去給他們洗手。這時候圍過來看熱鬨的也三三兩兩的散了,院子裡頭不似剛纔熱鬨。
這時候時辰也不算早了,得把殺了擱鍋裡頭燉。把殺了將裡麵的臟東西取出來,然後剁小塊,合著三大捧蘑菇,一起丟進燒著熱水的鍋裡頭。中午吃飯的人多,荷香娘又摻了兩瓢水進去。約莫著合適了,這才蓋上鍋蓋。
中間的大鍋裡頭是用甑子蒸飯,底下燒著大鍋的熱水。荷香娘吩咐荷香把火燒大點兒,這人都已經乾完活兒,肯定是又累又的了,可不是等著吃飯麼?
見梅香在一旁坐著也冇事兒,又說道:“梅香,你去把韓嬸兒請來。咱家殺豬咋的不請哩,多不像話的,快去吧。”
梅香在灶前烤火烤得渾熱烘烘的,還真想到走走,也便答應下來。推了門,就拐出屋去了。
“嬸兒,我跟小妹帶兩張過來就了,還勞煩梅香妹妹去喚我娘來,多過意不去啊!”秋月不好意思地道。
荷香娘一邊搗鼓著手中的活計,一邊道:“咋過意不去的,我兩閨跟著你們轉忽,比咱這種田還好哩。要是往年,家裡都扯不過,哪兒還有銀錢存?”荷香娘想起今後越來越好的日子,心頭就是說不出的愉悅之。同時心裡頭也越發激這對姐妹了。
飯蒸之後,荷香娘麻溜地將甑子搬到堂屋裡一個櫃檯上放著,將鍋裡的熱水舀到一個盆子裡頭,裝著給大夥兒洗手。用刷把跟瓜網將大鐵鍋刷了個乾乾淨淨,便要燒菜了。
荷香娘先把製的菜炒起來,由於人多,都是大鍋炒。炒好之後就裝進盆子裡頭,用蓋子蓋上。冬天的飯菜忒容易冷掉,皮麵不蓋上蓋子的話,怕是等不了第二道菜起鍋就已經涼了。
等炒起來三四個菜之後,荷香娘揭開燉小的鍋蓋,一湯的香味撲鼻而來。在平日裡,農家人哪兒捨得燉湯喝,荷香娘不由得多聞了聞,角已經浮起淺淺的笑容來,好香。
找了勺子舀了瓢出來,還冇怎麼,又丟進鍋裡煮了會兒。
“小姑,可以端上桌了麼?”這菜也吵得幾個起來了,那堂屋裡頭的爺們也鬨嗬著要吃飯。乾脆端上去讓他們吃著。
荷香娘掃了眼已經炒好的和還有幾個冇炒的菜。這背鍋的菜都已經炒起來了,剩下的也是些菜,可不一會兒就好了麼。於是道:“好,咱們先把旺燒起來吧,吃著也熱騰。”這天寒地凍的,喝點兒湯子也會跟著暖起來。
花氏連聲好,趕忙將那切好的旺子跟了作料的豬肝鏟湯。
這會兒秋月秋林兩姐妹也幫忙著拿碗筷子勺子,端菜添飯啥的。
“哎喲,你們兩娃子也趕去坐著吧,我們忙活地過來。”許老見秋月他們也在打下手,就讓他們去東廂房裡頭的小桌子坐著。
秋月笑瞇瞇道:“不礙事兒,老叔你也忙,就不用招呼我們了,我們也不客氣,肚子了還不知道自己填飽自己麼?”
許老被秋月這話給說笑了,“那好,我就不招呼你們了。”許老說完了話,就去灶屋裡取了兩罈子酒,拿過來招呼那些幫忙的人。
這酒都是拿到頂罐裡頭溫熱了的,所以喝起來也不會覺得涼,這還是暖胃的呢。
老叔家今兒一共擺了三張桌子,一桌專門做的大男人,這會兒正在喝酒劃拳上的,那陣仗雖然大,個個聲大如鬥的,但是卻充滿著和樂融融的氣氛。那廂是一些嬸嬸婆子的,一邊拉著飯菜還一邊拉著家常。這農村人話就是忒多,兩個人坐到一塊兒就能劈裡啪啦說好多話的。莫說這圍坐了一大圈子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談得也無非是那些家長裡短的話。
另外一張桌子設在東廂房裡頭,是給小娃娃坐的。這會兒許明跟幾個娃娃不是坐到桌子上大快朵頤了麼?
“這湯好了,可以起了。”灶屋裡頭,花氏趕找了三隻大缽將旺、豬肝鏟進去。這味道放得很大,上麵都漂浮著切得碎碎的辣椒,讓人瞧著清口水都能流出來。
秋月見花氏端了兩碗旺子出來,趕手去接,花氏卻不敢給,“這缽可燙著呢,小姑娘細皮的可不行。摔了事小,燙傷事大啊!”說話間,花氏已經將兩缽湯分彆放置到了兩張桌子上。
“噯喲,看這肯定辣的很。”那嬸嬸婆子坐著的那一桌瞧著這一缽紅紅的湯,由不得歎一聲。
“這東西是啥,像是豬肝,又脆又的,咋冇有那子腥臭味了呢?”一嬸子夾了塊豬肝塞進裡,覺得味道不錯,忍不住問道。
一旁的花氏著手,笑得一團和氣,“可不就是豬肝麼,我覺著這東西新鮮的時候吃起來可比風乾之後再吃好吃多了。這又脆又的,等風乾之後就跟吃老牛草似的,難嚼!”
“嘿,原來還真是的,好吃!”那嬸子由衷稱讚,於是又趕忙問道:“這東西咋做的,我家還冇殺豬哩,等殺豬的時候也這麼整一缽,好吃得很。”那嬸子又趕塞了塊豬肝到裡頭,好吃!
東廂房的許明幾個也是個的,聽見屋外頭這議論紛紛的,也趕朝花氏喊道:“舅母,是啥好東西,可彆忘了我們啊,我們也要!”許明這聲舅母也是著梅香他們幾個喊的,可喊得卻一個親熱。
“得了,不了你們的。”花氏也不耽誤了,趕去灶屋裡端了一缽旺豬肝湯給許明幾個送去。小娃娃不就喜歡個新鮮麼,這湯缽都還冇有放穩,幾雙筷子就夾擊過來。花氏趕放下湯缽,扭著腰出來了。這些個孩子還真是野慣了,這湯缽都冇放穩呢,筷子就過來了。
不過自個兒小時候可不也是這樣的,過年過節的都著吃點兒好東西藉自己的五臟廟。這樣一想,倒也釋然了。
菜差不多上齊了,燒火的荷香往灶裡頭架了塊木頭,用灰灰給捂了那燒得正旺的火勢,見火勢小了下去,這才直起腰來去水缸裡舀了點兒水洗了把臉,把手上的灰灰也洗乾淨了,這纔到堂屋裡去。
這會兒秋林姐妹兩個也剛坐到桌子,見荷香過來,兩姐妹打了,給荷香騰出位置來。“快坐吧,這飯才舀的,還冇冷。”
荷香挨著坐下了,其實在灶屋裡頭也隻是燒火而已,這會兒也不覺得累啊的。隻是這一桌子的菜還是令食指大。雖說如今家裡好過了些,但平日裡哪兒見得到這樣大魚大的,看著這樣樣菜都弄得味俱全的,能不饞麼?
一頓飯吃下來,大夥兒都吃的渾冒汗,滿流油的。他們這一帶,口味都是偏辣的,這樣樣菜裡頭都不得辣椒,吃了紅紅的辣椒,自然是辣的渾是汗了。雖然辣,但也吃的很爽快。
吃完了碗,嬸子們進灶屋刷碗去。那些漢子們有的拿了牌出來幾個人聚在一起牌;有的則將椅子順到邊上去坐著,吧嗒吧嗒地旱菸。灰的菸圈兒緩緩升了上去,一濃鬱的葉子菸味在屋子裡頭瀰漫著。
老叔倒考慮得周到,將灶裡燒得紅昂昂的碳用火鉗夾出來,裝在一個廢棄的大鍋裡頭,然後將大鍋搬到堂屋裡頭,又去院子裡頭撿了點兒柴火放在大鍋裡頭,供大家烤火。
韓氏吃了飯,拉上兩個娃子就要跟荷香娘告辭。這肚子雖然填飽了,可當家的還著肚子呢,得趕快回家做飯才啊!
荷香娘見韓氏要走,是曉得家況的,也不多留。“大妹子,你要走我也不多留。可是你家當家的還冇吃午飯呢,我給他留了點兒飯,你就帶回去,熱熱就,省得在回去淘力。還有咱們家荷香梅香兩個娃平日裡沾了你家不的,也怪不好意思的。今兒咱們家殺豬,這豬也不多,統共隻得三斤,權當是個意思,大妹子就收下吧。”這些東西是荷香娘早就準備好的,曉得韓氏的當家人腳不便,也不多留,隻將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塞到韓氏手裡頭。
韓氏咧了咧,“這……這又吃又攢的,咋好意思哩?你們家統共也冇留多豬的,哪兒能把我們家,嫂子,你家人兒也多,張都是要吃東西的,哪兒能把我們,還是你自個兒家留著吧。”老家今兒雖然殺了豬,可留下的豬也不過一二十來斤,這就給了他們三斤,剩下來的更冇有多了。
“大妹子,你這樣說就是看不起咱們家這了。這也是了點兒……”
韓氏趕打斷荷香孃的話,“嫂子咋這樣說,哪兒有的事兒,我隻是覺得你家娃娃也多,可不正是長的時候,這哪兒能把咱們?多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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