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人送黑發,他親手為自己曾經最不喜的小兒子寫下了墓誌銘,曆數他的功過是非,封冠塚中。碑上最後一句言道:扃是日而將閉,門何年而重開。
一切機緣,便留與後人,也許終有一日此門再開,曆史便能真相大白。
這是謝鈞想的,能給謝朝恩留有的最好的結局。
但有人並不這麽認為。千年萬年太久了,等不起,也不願將他的清白放在後人偶然的眷顧之上。
“瀝都府之圍已解,但他不能背著汙名,死得不明不白,”南跪在祠堂前,一字一頓、極其堅決道,“我要為謝卻山翻案。”
還有一口未出的氣尚且懸在膛,那是支撐醒過來、站起來,唯一的信念。
謝鈞覺得不可思議,哪來這麽大的口氣?
“你以為這隻是一樁冤案嗎?那是天子敕令,你要翻案,如何翻?你這是要打金陵滿朝文武的臉!莫要不自量力!”
“家分明也知道他的清白,隻是需要一個契機而已!”
“朝恩選擇這麽做的時候,就已經接了蓋棺定論的結局,將自己的聲名置之度外,他要保瀝都府,也要保家麵!家初登大寶,人心浮,他要坐穩基,需得如履薄冰,都不能出錯。倘若這麽大的案子被推翻,你讓天下百姓如何相信這位新君?滿朝文武無人看到如此疏,又該如何自?隻為朝恩,我何嚐不想他能正名,可為了大局,就隻能如此!”
南冷笑一聲,凜冽地反問道:“您怎知他接了?您如何能居高臨下地替他接了?他憑什麽要比旁人多幾分大義,萬一他也不想這樣死去呢?”
的聲音擲地有聲,謝鈞一下子就被問住了。
隻有南知道,他跟從前坦然赴死的心不一樣。他比誰都珍惜與過去十年來之不易的和解,他比誰都珍惜這份。當回想起最後那個夜晚,悔恨自己的後知後覺。該察覺到他的異樣,該在他走向那個無奈的結局時,拚命抓住他。
憑什麽他要獨自吞下一切!
“大局,是謝朝恩掙來的,那麽今日,就讓這大局為他犧牲半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