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狄彪對賀蘭慎出手了,兩人打起來那一個“摧枯拉朽”。當然,更多時候是賀蘭慎單方面碾狄彪,可狄彪也非等閑之輩,起真格來一劍就能劈倒半邊土墻。
挑釁賀蘭慎的后果,便是狄彪被押凈蓮司獄中待審。
“裴司使,狄彪那事,您要不要想想法子?”說話的是沙迦,狄彪是他的右執事,也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坐視不管。
裴敏看著沙迦,明明角帶笑,卻令人沒由來一慌,涼涼道:“早說過你們都謹慎些,總吃著碗里瞧著鍋里,臨了甩一堆的爛攤子過來,我讓你們吃不飽飯還是怎的?”
沙迦被訓了,像只大狼狗似的垂下頭,單手按道:“對不住了裴司使,沙迦會管教好手下的。”
裴敏這才放緩面,給忐忑不安的沙迦一劑定心丸:“放心罷,人死不了。賀蘭慎既然沒有將此事上報,而是關凈蓮司獄中私審,就說明他并非真的要取狄彪命。聽著,你們誰也不許給狄彪求,讓他關上幾日冷靜冷靜腦子再說。”
沙迦忙不迭狗道:“當然都聽裴司使的,您就是我們的指路星!”
這油舌的波斯人!裴敏白眼翻到后腦勺,隨即朝遠招招手,喚道:“小魚兒,過來,陪阿姐出去賭錢散心去。”
永昌坊多茶肆,附庸風雅的文人也多,道旁樓上,到都能看到互相傳閱詩文或是咬著筆桿苦的讀書人。
賀蘭慎自宮中述職歸來,與嚴明一同行過充斥著茶香和墨香的寬闊街道。
回想起早晨那“贓銀”事件,嚴明幾番不解,終是忍不住低聲問道:“將軍,為何不將那狄彪予大理寺置?”
見賀蘭慎不語,嚴明又怕他因徇私被問責,便勸道:“凈蓮司里沒有一個干凈之人,從到外都腐朽了,您救不了他們的,倒不如以此為契機把他們出去……”
賀蘭慎看了嚴明一眼,明明沒有出聲,卻令嚴明倏地止住了話茬,垂下頭道:“是屬下僭越了。”
賀蘭慎淡淡道:“事沒有弄清楚之前,莫要擅自決斷。”
正說著,他忽的停住了腳步,淡漠清澈的目越過人群,定格在前方的賭坊門口。
嚴明順著他的視線去,道:“將軍,那不是裴司使和靳余麼?他們怎麼去賭坊了?”說罷,嚴明心生一計,肅然道,“負公職卻私賭坊,待我去抓個人贓并獲!”
“等等。”賀蘭慎喚住他,目從裴敏上移開,定格在賭坊外徘徊的幾個異族人上,吩咐道,“你先回司中,我去看看。”
……
這家名“四海聚金”的賭坊是裴敏常來之,一開簾子進去,大堂線晦暗朦朧,零散聚了幾桌玩雙陸的閑客。穿過大堂往里走,過回廊,立即有清麗的侍推開一扇繪著貔貅紋的門扉,賭客們的吶喊聲、拍手聲才如山海般席卷而來。
不大的廳堂分上下兩層,廳中、樓上俱是人山人海,聲浪人浪聚集,放眼去只有各裳的人影如蟻蟲般攢。
“裴大人。”有識的侍者迎上前來,躬道,“您這邊請。”
裴敏帶著靳余人群,在一張賭骰子的賭桌面前站定,桌旁的莊家正巧搖好骰子,捂著碗讓賭客押大小。
侍者地搬了坐床過來,裴敏便袍坐下,示意有些拘謹的靳余道:“小魚兒,放開了玩。”
靳余對周遭的吵鬧聲不適應,從錢袋里掏錢時手有些發,結果被周圍的賭客們取笑道:“年郎,都沒長齊就來上賭桌,你阿爺知道麼?”
靳余面發紅,飛快地丟了二兩碎銀在“小”上,細聲說:“押小。”
莊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閑坐的裴敏,指節飛速一,開了碗。
二點,果然是“小”。
裴敏看了幾場,直到靳余面前堆滿了碎銀和銅板,心中方覺暢快。正起向侍者討杯茶水喝,卻忽的瞥見幾個神異樣的男子陸續進了賭坊。
那幾個男人俱是生得面圓敦實,黑中紅,蓄絡腮胡,雖穿著漢人的服飾,卻斜帽歪,連腰帶都系錯了,顯然是披著漢人皮的異族人。他們大步進門,卻對熱鬧的賭桌瞧也不瞧一眼,徑直撥開人群,過裴敏的肩朝后門走去。
裴敏眼尖,一瞬就瞟到了他們脖子上的刺青圖騰。
瞇了瞇眼,抓住方才迎進門的侍者道:“怎麼會有突厥人?”
侍者順著的指示去,了然道:“是這兩日才出現于城中的,因賭坊后門離平康坊近,他們便拿咱們這當過場,且兇得很,我等也不敢輕易驅趕他們。”
裴敏頷首,又問:“為何不報?”
侍者道:“他們有城通行令,且未曾鬧事,報了也沒法管。”
裴敏還說些什麼,卻見門扉一開,又進來一人。此人相貌出眾,氣質出塵,一淡戎服英俊無雙,不是賀蘭慎是誰?
嫣紅的紗燈下,裴敏的目與賀蘭慎接,俱是深不可測。
短暫的試探過后,賀蘭慎避開來往擁的賭客,快步朝后門而去。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裴敏笑意淡去,轉而吩咐侍者道:“你去告訴小九,隨時替我留意那群突厥人。”說罷,丟下淹沒于賭客中的靳余,追隨賀蘭慎而去。
靳余又贏了錢,興回頭:“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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