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公子讓我的嗎。”

哪里是來抵債的，是來要他命的，可都已經到了這份上，再把人趕走，他的饅頭，他的菜，都得搭進去，豈不是更虧，“你把裳先穿上，我去替你找。”

第109章 回城

裴卿就躺在兩人隔壁，隔一陣耳邊傳來“咚咚”幾聲響，睡不著，睜開眼睛聽兩人對話，終于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崔大被一個小姑娘騙了，還功了。

百年一遇的奇事。

扯著角，聽了一陣笑話，隔壁的靜聲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似乎都睡著了，自己卻合不上眼了。

角那抹被外界染的笑意徹底淡去，側頭看向窗外，后半夜的夜空沒了月，一片漆黑，江河的撲在面上，夾著河風，有些涼又有些悶。

這些年經歷太多，太過于悉，每回這時候，自己很快便會陷‘溺水’的邊緣。

雖有一段日子沒有發作了，但還是習慣地從枕頭下出短刀，等了片刻，‘溺水’的窒息沒有傳來，眼前倒是突然出現了裴元丘的臉。

是在南城，自己見他的最后一面。那張臉出了青筋，布滿了著急和恐慌，用盡了力量，沖他吼道：“走啊！”

“我有愧于你們，但我不后悔。”

“為裴家的子孫，我完了我的使命，我也為裴家的后代鋪好了路，就算將來我縱然不得好死，史冊上大理寺卿一職的名字，也有我裴家之姓。”

那番話從他裴元且里說出來，他并不意外，在他拋妻棄子的那一刻，他已經被權勢蒙蔽了眼睛。

最后他所救的也不是他裴卿，而是他努力了一輩子，為裴家爭取來的希。

這輩子他最痛恨的便是權利，最后卻了份顯赫的王爺。

靖王收他做義子，并非是在自己救了他之后，是在他傷躺在病榻上，高熱后發作了出了一場‘溺水’之后。

從南城出來，他沒想過要活，夢魘時見到了母親，回到了母親自縊前的那一夜。

做了一頓盛的晚餐，把他擁懷里，拉起他的袖，數著他胳膊上被打過的痕跡，一聲一聲地同他道歉：“對不起。”

裴元丘走后，比起疼痛，他最怕的便是母親的眼淚，抱住母親安道：“母親打我是我不聽話，我一點都不痛。”

母親沒說話，地抱住了他一陣后，拿出手邊的一方小匣子，“母親這些年在碼頭上賺了些錢，都存在這兒了，你拿去，好好保管，往后定要省吃儉用。”

他不明所以，看到那些折痕陳舊的零散銀票，驚愕地問道：“母親，我們是有錢了嗎。”

“嗯，有錢了，你多吃點。”母親把全都夾進了他碗里。那一餐飯他吃得最愉快，因為他看到了母親出了久違的的笑容。

直到臨睡前母親還陪在他邊，坐在床沿上，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問他，“你恨你父親嗎？”

他抬頭，著母親未到三十，卻已經兩鬢斑白的容，回答得咬牙切齒：“恨。”

母親卻搖頭，“我該恨他，你不該，他是你父親，他對你有養的義務，若有一日他回來找你，你記得一定跟著他走，等到不肚子了，方才能出人頭地。”

他怕惹母親不高興，沒去同母親爭辯。

母親又著他胳膊上的那些傷痕，低聲道：“別怪母親，母親是你的，只是生病了。

“我不怪母親。他猛搖頭，看著關懷地問道：“那母親能好嗎？”

母親沖他一笑，點頭回答：“能好。所說的能好，便是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早就謀劃好了，去碼頭扛麻袋，繡花，當零工，能做的苦力都去做了，為他攢下了足以生存的錢財。然后把對他唯一有患的人也帶走了，只留下了白紙上的寥寥幾字。

—吾兒：母親走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你，好好活著。

夢境到了頭，悉的海水窒息瞬間包圍上來，他全是汗，躺在榻上，一聲聲地低喚，“母親，母親”

“裴卿.”

等他醒來時，靖王正坐在他旁邊，沒問他做了什麼夢，只溫和地道：“出了汗好，退了熱，就能好了。”

燒了兩日，便也斷斷續續的魘了兩日，每回醒過來，靖王都陪在他邊。

挪屋子那日，靖王扶他起來堅持把他背到了自己背上，笑著道：“我雖年紀大，但背你們這樣一個小輩還是不在話下。”

在靖王背上會到的那溫熱又陌生的覺，他這輩子從未在裴元丘上會到。

是以，當靖王問他：“裴卿，你愿意做我的兒子嗎？”他沒有多想，毫不猶豫地跪在了他跟前，“我裴卿孤獨之人，如浮萍無依無靠，何德何能，承蒙王爺如此厚。”

靖王道：“誰說你乃孤獨之人了？你父親裴元丘的做法我雖不贊同，但其才能在朝之人有目共睹，最后一刻，卻為了護住你，將一輩子的努力毀于一旦；你母親辛苦一輩子把你拉扯大，最后的選擇，也是想讓你能不被傷害地活在這個世上，他們都你，只不過那份被生活所單薄了一些，極端了一些。裴卿，這世上的，不一定都是完的，恨也一樣，人生亦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何況人心復雜難測，恨誰又能說得清呢？所以，無論你是什麼樣的心思，我都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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