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系的考試后天最后一門,大部分人考完就走了。
烏雨墨說道:“我考完還要接幾個拍照的單子,大概也要二月中才離開南市。”
“什麼意思?”林知書問。
烏雨墨笑起來,坐正。
“來我家過年吧,知書!”
這年快結束的時候,終于發生一件林知書可以笑出來的事。答應了烏雨墨去云市老家過年的事,并且雀躍不已。
烏雨墨考完所有門后,就開始繼續兼職賺錢。如今已不得了,靠自己賺的錢甚至買了一臺相機。
這樣便可以妝造、拍攝一條龍服務。烏雨墨技好、服務也好,在附近幾所大學里都小有名氣。
林知書復習得差不多了,也會跟著烏雨墨一起。幫忙搬搬材、打打下手。
二月中,林知書考完最后一門。
烏雨墨家在云市,從南市過去要先坐六個小時的火車,然后再坐兩小時大車。
林知書收拾了一個小包,約定在家小住一個星期。
們出發得晚,農歷二十七的上午才去往火車站。
林知書從前沒真切地過春運,人像是蘆葦叢中的一,左右搖擺無法自控。
烏雨墨告訴把包背在前,然后地拉住的手。
綠皮火車上,很多打工回家的農民工。
走道里也站滿了,前來推銷零食的工作人員不時應付著些難聽的黃笑話。
烏雨墨笑:“是不是從沒見過這樣?”
林知書點頭:“但是跟在你邊,我不害怕。”
六個小時的火車并不好熬,氣味、噪音、堅的座椅都讓林知書筋疲力盡。
下了火車之后,林知書又迎來兩個小時的鄉野大車。
路途起伏,林知書忍住想吐的意思。
終于明白烏雨墨為什麼很久不回家一次。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烏雨墨帶著林知書又走了一段漆黑的鄉路。
最后,烏雨墨推開一扇大鐵門,響聲喊道:“我回來啦!”
烏雨墨和爺爺住,父母離婚,各自有了家庭。
林知書進門打過招呼后,給了爺爺紅包。
幾番推搡,林知書堅持一定要給。爺爺才作罷,收了下。
晚上吃得盛,四個人圍坐在并不亮堂也并不豪華的屋子里,但是林知書覺得很幸福。
想起林暮,也想起梁嘉聿。
吃完飯,林知書也幫著收拾。兩人忙完之后,回到烏雨墨的房間。
“你是不是有點不習慣?”烏雨墨問,“我看你緒不高。”
“不是,”林知書搖頭,“我不是不習慣,我只是……覺得我是一個人。”
每逢佳節倍思親,但是林知書如今沒有親人可以思念。
烏雨墨給倒來熱水,又問:“他呢?他也沒聯系你嗎?”
“他在忙重要的事。”林知書說。
“重要到一個電話都不打?”
“不是,”林知書自然而然地想為梁嘉聿辯解,“他的一個長輩病危,他一直陪在醫院里。”
“……好吧。”烏雨墨說,“那你為什麼不給他打個電話呢?”
林知書啞然。
農歷二十八、二十九,林知書在烏雨墨家中度過。
烏雨墨的很有意思,沉迷韓劇無法自拔。竟還自學韓語,說打算以后去韓國旅游。
林知書喜歡和坐在臥室里看韓劇。
有時候韓劇里講到會說的話,會高興地自己重復一遍。
“等我以后去韓國,語言就沒問題了!”說。
林知書跟著笑,并非是一個合格的陪伴者。林知書很難說出一些顯而易見是謊言的話。
比如:你一定可以去到韓國的。
烏雨墨的患有嚴重的心臟病,烏雨墨說本坐不了飛機,去不了韓國。
烏雨墨朝眉弄眼:“但我很有意思,說喜歡韓語,難道一定要有韓國人和說話才有資格學習韓語嗎?”
林知書從話里聽出不一樣的意思。
烏雨墨笑起來,溜走。
農歷三十,林知書和烏雨墨在早上六點就起來幫忙。爺爺鹵了大鍋豬頭,林知書走出院子的時候正好趕上爺爺回來。他已把鹵好的豬頭帶去土地廟敬完回來。
端了圓子來吃,林知書和烏雨墨吃完早飯后就去春聯。
這一天,林知書略顯沉默。埋頭涂刷膠水,在臥室福字時,忽然走出屋子。
林知書想,有些道理不是不懂。是被慣壞了。
不主出擊的烏雨墨不會賺得夠自己生活的生活費,不會得到出來念大學的珍貴機會,不會習得高超的化妝、拍照技,為自己的未來增加更多的保障。
而林知書從前生活在溫室里。想要什麼,就得到什麼。變得怯懦、變得要百分百確定自己定會得到滿意結果才敢出手。
可是……一定要確定會有韓國人來和自己說話,才有資格學習韓語嗎?
一定要確定對方自己,自己才可以對方嗎?
林知書從烏雨墨的話里品嘗出深層意思。
一定要求一個完滿的結果,才敢邁出第一步嗎?
但現代社會,沒有人開始一段是因為確定他們一定會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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