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餘燼回來一趟餘家，在園子裏到餘煙準備出門，因為上次轉角請帖的事，被季蘭狠狠教育了一通，這會兒看起來很不服氣。

餘燼問：“要去亭子裏坐會兒嗎？”

“去就去。”餘煙翻了個白眼，著重強調，“以為我怕你嗎！”

沈宴笙很識趣：“那你們說，我廚房看看中午吃什麽。”

“一會兒見。”

九月桂花開得正好，空氣中淡香迎麵，甘甜，被輕風裹挾著吹到遠。

餘煙氣鼓鼓的一屁坐下，腦子裏全是季蘭說的話，承認自己那件事辦的很不地道，即使再討厭餘燼，也不應該幫外人對付，終歸都是一個姓氏。

但不願意認錯，尤其是對餘燼，本又不是善茬，沒道理時隔這麽久再來翻臉吧？

餘煙見餘燼沒說話，忍不住抬眼打量。

兩個人視線撞在一起。

“咳咳！”咳嗽了兩聲，聲音僵的說，“你要跟我說什麽？現在可以說了，我才不信你隻是找我坐坐。”

“不過我告訴你啊！我是不會跟你道歉的，你最好不要——”

“對不起。”

“白日做夢……”餘煙愣住了，這本不像是餘燼會說的話，“啊？”

餘燼重複了一次，“對不起。”

“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麽，我都不該把你推進荷花池，要是時間沒有算準，或者發生一些意外，你可能沒辦法被救上來。”

“我不應該那麽嚇唬你。”

餘煙此刻反應很慢，以為餘燼要找自己麻煩，沒想到居然等到了一句道歉，即使時隔這麽多年，也依然能回想起溺水時的恐懼。

可偏偏沒人相信是餘燼做的。

都以為是失足落水。

“我，我……”餘煙臉變了，心中警鈴大作，“你說這些是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啊！”

“別以為你道歉，我就會原諒你！”

餘燼回答：“沒什麽意思，給自己積點兒德，你不用多想。”

“該幹什麽幹什麽吧。”

什麽啊！

都恨餘燼這麽多年，跟不對付這麽多年了，一直保持下去不是好嗎？

幹嘛非要來跟我道歉，這樣一來我不是也要跟道歉嗎？

餘煙手指攥，半天沒有說話。

眼瞅著餘燼準備走了才說：“喂！你等下！”

“嗯？”

“那時候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應該用聽到的那些話中傷你，但我說這些，隻是覺得自己那樣很沒素質，並沒覺得對你虧欠。”

餘煙怕沒聽見，特意強調道：“你差點兒害死我，你的不對比較多，記住了嗎？”

“以後…以後我懶得招惹你了，各過各的吧。”

“知道了。”餘燼沒回頭。

腳步輕快，朝著沈宴笙離開的方向走，明明與之前沒什麽區別，看上去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莫名輕鬆下來，有一種說不出覺。

還能勸人向善？

餘煙目追隨著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還後知後覺的胡琢磨，一直在涼亭裏坐了很久。

等到手裏鈴聲響起，才驀然驚醒：瞎琢磨什麽呢我？

出門了，出門了。

路過的傭人跟打招呼，“煙小姐今天心很好呀~”

“瞎說什麽？”餘煙抬高下說，“我每天心都很好！”

踩著高跟鞋噠噠走遠。

-

工作日，留在餘家的人不多，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管家看到餘燼，笑著說：“老爺在湖邊釣魚呢。”

“您過去吧。”

餘燼沒跟餘長策說自己今天會來，走到湖邊時，老頭子正坐在遮傘下，他閉著眼睛，看不出是醒著還是睡著，聽見腳步聲也沒靜。

餘燼挑眉，手到他眼前晃了兩下，發現這老頭的確是睡著了。

雙手做喇叭狀，大聲喊：“別睡了！”

“你魚跑了！”

餘長策慢悠悠地說：“我沒放餌，哪兒來的魚？”

“別整天學沈宴笙那臭小子。”

沒睡啊，怪尷尬的。

餘燼往後退了一步，直截了當的說：“我準備離開一陣子，下次回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去哪兒？”

“沒想好，回頭簽吧，到哪兒去哪兒。”

“北城不夠你待？”餘長策不想直接留，搞得好像求不要走一樣，“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沈宴笙也不管你？”

“不會是準備離婚了吧？”

“我就知道他不靠譜，年紀輕輕的，就知道把的掛在邊，能有多大出息？”

說他壞話呢這是？

沈宴笙在兩步開外停下，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果然又聽見老爺子數落他一堆病，好像他哪兒哪兒都不太對，全上下就沒有一個靠譜的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禮貌地問：“您造謠呢？”

“我這個是客觀評價。”餘長策麵不改地說，“有事說事，別在我這兒繞圈子了。”

他說罷瞪了餘燼一眼，怪胳膊肘朝外拐，人過來了也不知道吱一聲。

餘燼權當沒看到，“當初理後事的時候，我把母親的骨灰換走了。”

“一直葬在北山陵園裏。”

“我知道。”餘長策瞪了一眼。

那是他親生兒，他還沒糊塗到什麽都不知道的程度，允許餘燼做這些事，是因為知道餘至音的心意，否則北城裏幾個人能瞞得過他？

餘長策明白，比起葬在祖墳，餘至音應該更願意陪伴餘燼。

因此他默許了。

“還有您上次說的。”餘燼繼續說，“希我以後的孩子姓餘，等我準備好生孩子的時候，我跟沈宴笙會重新考慮這件事。”

小孩突然不叛逆了，老小孩也沒了倔強的意思，兩邊達了奇妙的和解。

餘長策反而覺得沒什麽意思。

他哼了一聲，“桂花開了，馬上就是中秋了，不等著吃了月餅再走嗎？”

“你一個人在外麵跟誰團圓去？”

“那我晚兩天走？”餘燼試探道。

餘長策眉頭舒展，心裏滿意了，上偏要說：“這是你自己說的。”

“別又像我在強迫你一樣。”

沈宴笙沒忍住笑，不出意外的被老爺子瞪了，祖孫三人開始往回走，管家早就準備好午飯，隻等他們回來開始上菜了。

當晚的月亮已經快圓了，掛在天上又大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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