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策手勁兒很大,握著餘燼的時候,連都掙不開,隻能像個犯錯的孩子,被他拽著下樓。
沈宴笙跟在另一邊,在餘老爺子麵前他也是孩子。
餘燼小聲抗議:“您別拽我……”
“我還在配合調查,不能回去。”
餘長策說:“配合什麽配合?”
“出來一趟,你連命都快沒了,我還沒找他們麻煩,我看誰敢攔我?”
話音剛落。
淩彥來勢洶洶,卻在看見餘長策時收聲止步,所有質問噎在嗓子眼裏。
他能對沈宴笙發火,卻不敢在餘老爺子麵前放肆。
隻能穩住語氣說:“餘老爺子。”
“可否讓我單獨跟餘燼說兩句話,我有很多問題,需要聽餘小姐解答。”
餘長策表嚴肅的說:“你要問什麽,直接問便是。”
“正好我也有問題要問你。”
“你知不知道那兩個檢修工所屬的檢修站,背後最大東是你的小舅子薑胤,那兩人從何而來需要我提醒你嗎?”
不可能!
淩彥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卻被餘長策一句話問住,頓時呆立當場。
他想反駁,可這種事一查便知。
本沒必要撒謊。
餘燼被餘長策帶走時,一直回頭盯著淩彥。
他上不再有重逢時明強幹的氣勢,整個人被化不開的悲傷籠罩,那直的脊背彎了,鬢邊也有了白發。
好可憐啊。
原來這個人也會難過。
餘燼笑著被餘長策帶上車,私人飛機在機場裏停著,直飛北城,落地時一眾保鏢護送,直接把小兩口帶回餘家老宅。
重重護衛守著。
說是保護,更像是。
沈宴笙坐在餘燼對麵,給倒了杯熱茶,窗外有一大片玉簪花,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他說:“阿燼你看,不止是我,連老頭子都被你嚇壞了。”
“大老遠跑去涉川接你回來。”
“我好像把杜若忘了。”
餘燼說:“不過很怕我,未必還想跟我搭同一架飛機。”
“沈宴笙,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沈宴笙桃花眼溫潤,他當然有無數個問題想問,說到底卻不過是三個字:
為什麽?
但餘燼狀態很差,雖然表麵上看起來若無其事,裏卻像是壞掉的,拚湊不完整的末。
沈宴笙說:“我不想勉強你。”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餘燼不看他,隻看窗外明月,“很多年前我去過淩家,大概五六歲的時候,那天是淩明宇生日,你知道淩彥喜歡被人討好,他宴請了一大幫賓客。”
“我跟媽媽走到別墅門前,卻被那些仆人攔住,讓我們滾的越遠越好。”
“後來媽媽攔住了一位認識的廚娘,請轉告淩彥,說我們在後門等著,請他出來見上一麵,隻要五分鍾就好。”
說的媽媽肯定不是餘至音。
沈宴笙皺眉,聽著這個沒頭沒尾的故事,暗自在心中猜測,直覺這是真相中最重要的一環。
如果餘燼不是餘燼。
那會是誰?
有些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卻沒能抓住,或者應該說是難以置信。
餘燼繼續說:“那位廚娘答應了媽媽,但我們在後麵等了很久,卻隻等來了薑清慈跟的三個孩子。”
“淩蓁蓁養了一條鬆獅,站起來比我人都高,它撲過來,一口咬在我小上。”
“我疼得想哭,卻聽見那兄弟倆在笑,笑我狼狽不堪的模樣。”
“淩蓁蓁大聲在喊:咬死!咬死!”
沈宴笙握住的手,想阻止餘燼繼續往下講,卻毫不在意的收回手。
餘燼轉頭盯著他,目比月更冷,“薑清慈沒製止他們。”
“也在笑,邊笑邊說:還敢帶著你生的野種上門要錢?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臊得慌!實在沒錢就出去賣好了,總有人願意買賬。”
“從那天起我就恨毒了他們,每一天都想讓他們去死。”
但沒有機會。
餘至音很差,到最後那三年裏,幾乎無法獨立下床,醫生說隨時有生命危險。
是那麽好那麽溫的人,去世前還在為兒做打算。
那樣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餘燼既希自己能早日報仇,又害怕餘至音發現不是真正的餘燼,隻能一直陪在醫院裏,直到過世後才開始報複淩家。
關於跟淩家之間的事,其實沈宴笙一直有猜測。
但這隻言片語的形容,遠比他以為的更加糟糕,餘燼對淩家並非厭惡,而是恨之骨,甚至將報複作為人生全部的意義。
餘燼輕聲說:“我就是這麽壞的一個人。”
“沈宴笙,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上次的離婚申請我還留著,隨時——”
“不是你的錯。”沈宴笙覺在跟自己訣別,於是將餘燼死死按在懷裏,低頭吻冰冷的,“是他們的錯,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你不是神,控製不了所有人的想法。”
“如果沒有以前的事,如果淩蓁蓁沒想置你於死地,都不可能造淩鶴羽的死亡。”
餘燼食指抵在他間,平靜的陳述,“可我是真想讓他們去死。”
“我原本希自己能垮旭日集團,踩著淩彥的臉耀武耀威,讓他趴在地上對我搖尾乞憐,但我沒那個本事。”
“所以我去考了貨車駕照,打算找個機會撞死那五個人……”
突然笑了。
仿佛自己講了一個多好笑的笑話。
餘燼睜著眼,流不出眼淚,隻能一直笑,一直笑。
沈宴笙從沒這麽心疼過誰。
他心疼的肝腸寸斷,難以想象帶著這麽深的仇恨,餘燼是怎麽度過了這麽多年,明明那時也隻是個孩子,卻被淩家那群人到這種地步。
餘燼低頭說:“我隻給你這一個機會。”
“今天你離開這裏,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任何事。”
“沈宴笙,如果過了今天,讓我發現你想離我而去,我不保證會對你做些什麽。”
理智告訴餘燼,放他離開才是對的,沈宴笙不應該跟這樣的人有任何牽扯。
可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這一個在乎的人。
餘燼任的不想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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