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蘭轉，揮揮手，“回去吧，今早不用打掃了，太吵。”

幾個侍面面相覷，每天晨掃，今日怎麼不行，但不敢多說話，應聲退下去，恰好閑。

他將水杯裝個半滿，采了幾朵不知名的花兒，回到屋子，用水泡上，等一會兒哄小殿下洗臉吧，別鬧脾氣了。

報曉鼓開始敲，門外的翠縷與秋端洗臉水過來，翠縷走到門前不敢進，轉給過來的矅竺，垂眸不語。

秋旁邊笑起來，“姐姐怎麼了，供奉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你不。”

翠縷臉上掛不住，知道對方心直口快，并不是故意揶揄，攪帕子，一轉離開了。

第63章 水邊開芙蓉（十一）

秋樂彎腰, 笑落到手里捧的雙獅紋銀盆里，在水波紋上悠悠。

生得伶俐，長相也出挑, 資歷又比翠縷老, 說話辦事自然不藏掖，旁邊的矅竺用手肘對方，小聲問：“昨夜歇在哪里？”

秋臉一紅，嗔道：“才想起來問，我與翠縷一歪著呢。”

矅竺蹙眉, 隨手推開門：“還以為你回去了, 住在這里不好，翠縷也不是個嚴的人。”

“怕什麼！我就不信誰還敢嚼公主舌。”挑眼瞧了瞧心上人，“沒見你膽子這麼小的，針鼻兒似地。”

矅竺抿，反正他和在一起仿若沒長 , 吭不得聲。

來至青枝屏，迎面瞧蘇供奉正坐在案幾邊，往鎏金鴛鴦金盆里扔花瓣，秋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從沒見一個大男人如此細，蘇澤蘭用帕子手, “出去吧，早飯晚點上，不急。”

兩人應聲，臨出門前秋又繞回來, 施禮道：“供奉, 公主平時就起得晚, 搞不好要到大中午吶，供奉自己別著，早點用飯。”

蘇澤蘭說好。

起走進竹簾，公主睡得正酣，昨晚一直鬧騰，天亮了倒安穩，他跪在榻下，單手撐住頭，目落到對方嘟嘟上，那張昨夜不停念叨讓他被雷劈的，這會兒乖得很，只要從這張小說出來的話，哪怕被雷劈也能生出幾分趣味，兩鬢的發髻已散開，擋住半邊臉，像只慵懶迷人的小貓兒。

他看著，無論怎樣都歡喜，瞧到眼里拔不出來，一輩子守著也可以。

可惜還要上朝，好在翰林供奉不過是應個景，他待到實在不能留，吃塊小殿下做的寶相紋月餅，里全是苦啊——但心里高興，換服離開。

十七公主睡到日上三竿，翻個，迷迷糊糊以為自己在承香殿，抱住枕頭又睡了會兒，鼻尖彌漫起海棠香，怪不得昨夜總夢海棠。

如今想起海棠就心慌，噘小聲喊：“快點——快，把這個枕頭……換掉！”

守在外面的秋彎腰進來，笑著掀開帷幔，勾頭道：“公主醒醒，一會兒天都要黑了。” 轉出去，又把供奉留的洗臉水端進來，“公主再不起，萬一杏琳姐姐沖過來，奴婢不得挨訓。”

茜雪打個哈欠，手臂上的金環嘩啦啦，響得把自己吵醒，眼睛，“什麼——杏琳不在嘛。”話說出去，忽然反應過來，昨晚正和蘇供奉喝酒，好像還哭喊著說不喜歡海棠，然后竟全不記得。

騰地坐起來，怔怔地瞧著秋，“我——睡在哪里？”

對方笑，把水放下，坐床榻上替公主理頭發，“還能在哪里，不就是興慶殿，咱們可要快點，洗完臉趕回去。”

茜雪迷迷瞪瞪，腦子一片空白，使勁在想昨夜發生的事，完全想不起來，喝酒真嚇人，直接能讓人斷片，如今不要說探對方心意，保住自己沒表白就不錯了。

若是一腦全招了，傻乎乎給人家說，還帶著渾酒氣，簡直不敢想是何種鬼樣子，都死。

把頭埋到被子里，窩的自己直嘆氣。

秋只得揪著發尾往上盤，一邊勸：“公主是不是難為啊，別擔心，咱們留宿興慶殿沒人知道，再說我看供奉那副樣子，一點兒不介意，今早還給公主采了水洗臉吶，上面撒了好些花瓣，說什麼容養。”

聽著倒像對方做的事，還有心弄這些，估計昨晚也沒太過分，探出兩只眼睛，“花瓣水啊，端過來瞧瞧。”

一對金鴛鴦在清澈水中，上面零零散散飄著紅黃的花瓣，在午后金燦燦下晶瑩剔，蘇供奉就喜歡弄新鮮玩意，心好起來，手水玩，“水加了花瓣就能養啊？聽著就不靠譜。”

秋正想附和，冷不防聽到腳步聲，蘇澤蘭的聲音響在竹簾外，“靠不靠譜，小殿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員下朝后都會去各部辦公，午飯由尚食局統一送到，不會回家來吃，他來看的心思太明顯，秋笑嘻嘻退出去，蘇澤蘭接過緞手巾，跪在榻下，恭恭敬敬伺候人的模樣。

“殿下以后天天用，肯定好。”

茜雪不敢瞧他，囁喏著：“真會說話，珠一滴滴就那麼點，湊整盆多不容易，我可不想勞煩人家。”

“殿下喜歡，臣可以天天做，其實也不難，白時尋一田禾地，晚間澆上凈水，第二日晨間洗白布去收，攪下來放到瓷壇里，封好保存，新鮮可用①。”

反正蘇供奉就是法子多，還會講話，不理他，把帕子打，按到臉上清清涼涼，水帶著一說不清的甜氣，清香撲鼻，不不曉得，用著確實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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