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信封，俊秀悉的字落眼中，原來是歐雨霖臨死前寫的狀子，找人給段殊竹，對方雖然生前與樞院勢不兩立，但那會兒無計可施，不得不承認，當今只有段殊竹才有手段力挽狂瀾。

想借段殊竹的手，殺了自己。

他抬起頭，瞧眼前人，段殊竹已經走到那兩盆花前，眉目低垂，看不清喜怒。

“你養的是海棠吧，我記得母親生前最這種花，無論如何，我怎麼能對親弟弟下手！何況歐雨霖還欠我一個蝴蝶箏，姝華鬧了半天吶。”

作者有話說：

歐雨霖：居然是兄弟，沒一個好東西！

蝴蝶箏的事大家還記得吧。

第57章 水邊開芙蓉（五）

秋月明若水, 漾出銀霧波紋，映在綠樹窗臺，廊下的貓兒喵喵, 偶有秋蟬聲響起, 轉而又一片漆黑。

蘇澤蘭將兩盆花放在床邊，用銀鎏金鏨刻花卉紋剪①修著剛冒出的枝葉，新的芽在燭火中落下影，他瞧著出了神，腦海里浮現出段殊竹的那句話——海棠, 母親最喜歡的花。

母親這兩個字對他而言實在陌生, 像個從不存在的事，除了那個好聽的名字，柳霧眉，其余一無所知。

據說很麗，應該是吧, 否則也不會迷倒段殊竹父親，貴為前金陵節度使的段淳安，又讓生父李文復牽腸掛肚若許年。

可惜全是糊涂賬，而他恰恰是其中最見不得人的存在, 私生子啊！生出來就被送走，還一連送了兩次, 最后漂泊在外，如浮萍一般。

生死由命，和個孤兒似地，轉念一想也不對——起碼生父不停在找他, 想要殺人滅口, 為了保住自己為樞院主使卻沒有凈的, 與舊人私自幽會還珠胎暗結，稍有餡便活不了。

他真不明白這兩個人，到底心里有沒有意，母親喜歡海棠，李文復也海棠，看上去深似海，但李文復要殺自己的心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蘇澤蘭冷笑幾聲，他也是有趣，竟還在琢磨這檔子事，是非真實有什麼要，還不如眼前要給小殿下的花兒重要。

段殊竹沒有將歐雨霖的信扣下，居然出來，他其實有些意外，親哥哥心思叵測，這麼好的把柄居然不握在手里，實在說不過去。

翰林院如今直上銀河，深得陛下信任，一步步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來，先讓皇帝以翰林為閣，接著擺六部與樞院的控制，而他為了避嫌，主要事都由新科狀元李清歡負責，樂得清閑。

尚書省雖然倒臺，但那只是第一步，后面的事沒完沒了，他心里清楚。

皇帝年，面上溫潤里雄心萬丈，哪能甘于被人掣肘，如今朝堂只剩樞院與翰林院，文人最看不上閹黨，水火不容隨時都能翻臉，大戰一即發。

段殊竹已經在翰林院里放了人，前幾如他就看到玖兒在侍奉，往來六部的奏疏需要宦傳送，樞院依舊大權在握。

棠燁朝由權宦掌權數十年，從李文復之前就開始，想要連拔起實在太難，急不得。

他放下銀剪子，閉上眼，尋思至十七公主和親之事有了結果，段殊竹會選宗親郡主送出去，樞院出面作保，朝堂沒人敢多，再者對方是前金陵節度使公子，本來與草原十六部就打過道，萬一真有個節外生枝，也好擺平。

小殿下總算不用去荒蕪草原，可以留在長安，他這次護住，心里不覺漾，既然已經沒有和親威脅，與修楓的親事自然也就作罷，反正一直也無詔書。

他的心思已是太明顯，舍不得嫁人。

私/太重，又必須下來，若是讓小殿下知曉自己僭越之心，恐怕會嚇壞，以后再不搭理也有可能。

到那時又如何自，再把自己關起來，討得對方一點憐憫，只怕這座興慶殿也容不下他。

前路漫漫，無人知曉，能陪著一日便是一日吧。

夜如墨，渲染天空，金吾衛點著燭火在宮里穿梭，宵之后，眾人都準備剪燈休息，唯有承香殿里幾個侍還在忙碌，再過幾日就是七夕，春，秋和冬梅嬉笑著圈坐在一起，捻五彩線，拿上七孔針練引線。

杏琳端了碗杏仁茶來，遞給靠在碧玉枕上看熱鬧的公主，“殿下，天冷了，喝點粥暖暖胃。”

茜雪拿起勺子，抿一口，笑問：“姐姐怎麼不去穿針引線啊，難不去年乞巧輸了，這回索不做。”

“贏不贏有什麼關系，奴婢不在乎這些。”說罷坐下，瞧對面滿眼春的殿下，也不知公主為何如此開心，聽說招駙馬的事又沒有下文，發愁得很，嘆口氣，“公主，七夕是乞巧的日子，奴說句不該說的話，殿下倒是該學一點穿針引線，好祈福。”

秋聽聞，立刻拿著七孔針與五彩線縷走來，跪下話：“公主一起來吧，不難。”

棠燁朝的公主除了讀書與騎，也需要練習紅，可茜雪不喜歡，從小懶，這方面可謂一塌糊涂，也從沒過要學的心思。

尷尬地笑了笑，放下杏仁茶，單手肘著頭不接針，“我啊，你們還不清楚，省省吧。”

杏琳眼波一，拿過秋手里的針線，酸溜溜地：“唉，其實整間屋子里最不需要練穿針的是兒，人家去年乞巧可贏了。”

秋飛來一個白眼，杏琳當做沒看見，繼續自言自語，“我今年也要學學，據說民間子用乞巧祈姻緣呢，眼前不就有個功的例子，果然靈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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