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會弄這些沒用的東西，大半夜不睡覺，哪里就曬死我了呢——”里埋怨，手卻接過來，聞了聞香氣清幽，急切地問：“供奉的如何？”

秋站起來，一邊放帷幔一邊回：“公主放心，奴看沒事，就是臉不大好，小柳子——哦不，矅竺說今天火辣辣太底下跪了大半天，回來也沒吃飯。”

嘆口氣，自己都沒發覺，滿心都是這人不會照顧自己，哪怕隨便吃幾口填肚子也好啊。

這一夜又鬧騰到很晚才睡，閉上眼一會兒出現崔先生的臉，一會兒又變供奉的，還有皇弟怒氣沖沖的眸子。

為公主，再寵也局限于后宮，就連皇后都不能參與政事，何況自己，但崔彥秀就這麼稀里糊涂地丟了命！半夜驚醒，瞧金紗帷幔外幽幽燭火，整個世間被漆黑夜籠罩，夏日夜晚，蟬鳴聲四起，月卻不明，茜雪心里難。

尚書省，史臺與大理寺——若論權勢，隨便挑一個也能讓翰林院抖三抖，上云郁再以命相搏也沒用，搞不好還要做無用的犧牲。

至于皇帝，昨日雖生他的氣，平靜下來細細尋思，國君自然要掌控全局，不可意氣用事，撼左仆不容易，牽一發而全，需要更確鑿的證據，但是——歐那個老狐貍能有什麼破綻。

賄賂可以推到下人上，崔彥秀畢竟是自殺，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就算有迫之實，史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本沒人能翻案！

想來想去都是死局，從小長在深宮的小公主第一次會到朝堂可怕，那些上去清風明月，滿口仁義道德表象之下，全是盤纏繞的利害關系，恐怕誰也不干凈。

誰也不干凈——喃喃自語，忽地想起一個人，段殊竹！

樞院權勢滔天，數十年把控朝堂，若不是段殊竹當年忽然居，也不會有尚書省冒出來分庭抗禮。

案子正在焦灼時刻，此時還能夠呼風喚雨之人只有段殊竹，想到這里不由得嘆口氣，峨眉蹙，發愁得很。

段殊竹可不是個好惹之人，就算想借勢又如何去求。

床頭牡丹燈炸了個火，噼里啪啦一聲，掀開紗幔，瞧青瓷燈罩下發出火，大概又有小蟲子飛蛾撲火般沖進去，丟了小命。

無盡夜凄涼，墨般澆在心上，讓人生出哀怨之，嘆螻蟻飛蛾也是生靈，稀里糊涂就再也瞧不到第二日的朗朗晴空。

隨手拿起燈，噗一口輕輕吹滅，屋頓時更暗了，可心里卻安寧起來，至今夜，不想再看到有誰丟了命。

螻蟻飛蟲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蕓蕓眾生也一樣，這偌大的王朝那麼多規矩，可制定之人卻是極數，好比一座巨塔，生在頂端的皇族與朝臣掌握絕對的權力。

權力可以控生死，第一次真真切切會到。

幽深的夜，萬籟俱靜，仍醒著的還有興慶殿里的人。

蓮花青瓷燈緩緩燃著，蘇澤蘭手執紫毫尖，在紅薛濤箋上落下幾行娟秀小字，又小心放到云錦帕里，眉心。

矅竺端著茶走近，“大人喝一口吧，據說這西域的助眠，今日跪了一天，奴看著心焦，快點歇息才要。”

對方接過來，抿了口，溫熱香流腹中，頃刻之間十分得舒服，“無妨，記得明天把這封信送到左仆府中，選沒人的時候去，給大公子小廝。”

矅竺點頭，“大人放心，小人輕車路，絕不會有別人知道。”

蘇澤蘭抿笑出聲，“是啊，你們樞院辦這種事簡直漂亮得不樣子。”

小太監不好意思，吭吭哧哧沒回話。

“去吧——”蘇澤蘭揮揮手，起回到榻上躺好。

他要倒尚書省，今晚這封信是最后一稻草。

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跪在宣政殿前的十七公主，發髻高聳，形秀，那樣得威嚴與麗，他知道的心，放不下和崔彥秀之間的師生意，眸子里更容不得一粒沙子。

可小殿下畢竟年，今日能夠如此有決斷，不惜頂撞圣上，毅然而然要替崔彥秀收尸，實在讓人始料不及，翰林院中已有議論，對公主大為欣賞，他似乎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相比于嫁人生子，遠離朝堂的另一種生活，也許更適合小殿下。

風卷起蟬鳴聲耳，蘇澤蘭翻了個，瞧見案幾上放著秋送來的消腫膏，笑了笑，又坐起來，手拿到枕邊，目不轉睛看著，想小殿下跪那麼久竟還惦記自己，癡癡地呆了會兒。

一連幾天的朝堂變，給整個棠燁帶來灰暗彩，眾人都預到朝廷即將發生大變化，卻不知會走向何方，站山觀火的也有，惶惶不可終日的也多，人人自危。

尚書省左仆府上尤為抑，從上到下嚴陣以待，歐開始以為不過是翰林里的一幫書生起哄，沒當回事，但崔彥秀忽然攪進來，還自殺在史臺，才預到不簡單。

收取賄賂，買賣，私圈田地的員數不勝數，皇帝真要拿人開刀也不應該到自己。晚飯后來兒子，叮囑訓誡一番，左右不能認，實在不行便舍出去守兒，頂罪要。

歐雨霖上應承，心里卻不樂意，守兒從小跟著自己，前后侍奉從未出錯，即便是拿了崔彥秀的東西又如何，不過一個小銀鐲而已，正所謂打狗看主人，府里那麼多小廝找誰不行，反正是拿來搪塞史臺，何必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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