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妃被逐,天下嘩然。
紫翔關,帥營大帳。
正與營中眾將商議下一步戰爭策略的北朝皇帝,突然收到這一消息,他深沉的面容陡然一變,目銳利,直盯住地上所跪之人,“消息屬實?”
侍衛回道:“回稟陛下,千真萬確!”
一名長滿絡腮胡的將軍聽后無限鄙夷笑道:“宗政無憂當初為了個人連江山都不要,想不到他才離開江都不到兩個月,那人就耐不住寂寞,給他扣了這麼大的一頂綠帽子。哈哈,他一定氣瘋了吧!”
宗政無籌雙眉皺,深沉難測的目掃了過來,眼神鷙。旁邊一名副將連忙用手肘了那名幸災樂禍的將軍,那人一愣,反應過來,連忙住口,低下頭去。
另一人道:“陛下,上一戰我們勝在南帝回朝南軍軍心不穩,如今,他們退守拂云關,南帝不在關,我們不如趁我軍士氣高昂,一鼓作氣打到南朝去!”
有人搖頭道:“不妥,九皇子與南軍臨時統帥無相子也不可小覷!無樓的人太過厲害,他們雖只有幾千人,但可抵十萬大軍,每次手,我軍損傷慘重,這樣打下去,即便贏了,也是元氣大傷。若彼時,他國強敵來犯,我國豈不危矣?陛下,臣以為,強攻,非上策。”
有人問道:“依你所言,何為上策?”
那人道:“云關往南二十多里地的一個山谷,是南軍運送糧草必經之路,兩面巨石高山,底下路窄且陡,不見。正好這半月連著下了幾場雪,那里必定無法通行車輛。我們不如等他們糧草耗盡,將其困于城中,不費一兵一卒,不戰而勝,方為上策。”那人說著看向主位的皇帝,征求皇帝意見,卻見皇帝沉目攏眉,目不知向何。而眉間攏住的神中有著掩不住的怒氣和悵茫。他不喚道:“陛下!”
宗政無籌回神,沉目淡淡道:“你們都退下,此事稍后再議。”
眾將相互看了眼,領命退出,而前來稟告消息的侍衛卻被留了下來。
二月的紫翔關剛下過一場大雪,氣候還很冷,宗政無籌披著大氅,著窗外的茫茫大雪,心思翻轉。
后宮,別人也許會信這種荒唐的謠言,他卻想都不用想!究竟是誰如此害?目的是什麼?連他都不信的事,宗政無憂又豈會相信?種種疑團,在他心里糾結。他回頭讓侍衛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跟他說清楚。
侍衛從軍發現皇妃床上有男人開始,一直說到皇妃傷獨自離宮,不可謂不祥盡。
宗政無籌靜靜聽完,面深沉,眉頭越皺越。看來布局之人對宗政無憂和容樂必定十分了解,他們的目的不是陷害容樂,也不是離間南朝帝妃的關系,他們很肯定宗政無憂不會相信的背叛,以為他必然會出面保,那樣一來,南帝便會失軍心、臣心以及民心,屆時,挑兵變,掀起叛,易如反掌。但是萬萬想不到,宗政無憂會用如此直接的方式破了他們的局,讓那些人的后招毫無用武之地。這次的計謀,比上次散布白發妖孽的流言煽兵變更為卑劣,而手段,何其相似!使用這個計謀的人,他已經無需猜測。
宗政無籌面愈發難看。心想:宗政無憂曾經為放棄江山、放棄尊嚴甚至放棄命,如今竟又為江山而放棄,難道經歷了回瞳關一事,在宗政無憂的心里,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嗎?仇恨的力量,果然無比強大。
“傷得可重?”他沉聲問道。
侍衛回道:“刺中的是腹部,流了很多。大概……傷得不輕!”
宗政無籌眸子郁,在寬敞的大帳之中,來回踱步,沉悶的腳步聲泄了他此刻心的焦急。一雙手,握又松開,松開又握。一閉眼,就仿佛看到傷心絕的眼神以及滿是、孤獨離開的單薄背影……離開了南朝,會去哪里?是那麼厭惡他,又痛恨著啟云帝,如今被傾心所之人逐出南朝,,還能去哪里?
宗政無籌劍眉深鎖,強住心頭的窒痛和燥,轉沉聲道:“速去查落腳之地!”
侍衛忙遵命退出,到了門口,宗政無籌似是想到什麼,又道:“慢著。南朝與塵風國相鄰之地多派些人。”
“遵旨。”
塵風國的二月,天氣已經回暖。皇家馬場,寬廣遼闊。一無際的干枯草地上,冒出了新鮮的綠芽。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群的馬匹在馬場肆意奔跑,形健壯,四蹄有力。
走在馬場邊圍的滄中王寧千易穿一件虎皮大裘,英姿發,昂首直立,豪氣朗俊的面容較從前多了幾分莊重和沉穩。他后跟著幾位大臣,一起看著馬場,心都極好。曾與寧千易同去臨天國的中年男子厲武哈哈大笑道:“王上,這一批馬,比以前的都要好。今年的選馬大會要熱鬧了!”
一人笑道:“是啊,除了南朝以外,其它十四國均發來國書。這次來的,怕不是以前的使臣,而是各國的皇帝。”
提到南朝,一位武臣立刻變了臉,憤憤道:“南朝皇帝若是敢派人來,我就他有來無回!”
其他幾位大臣也紛紛表示,絕不與南朝合作。
寧千易濃眉微,卻并未表態。他只是往前走上幾步,背著雙手,目眺南方,眼底閃現一抹失落和憾,但很快便被收起,一豪氣地拍了拍那名武臣,朗笑道:“走,回王宮設宴。”
塵風國王宮,外觀雄偉壯闊,里面裝飾得富麗堂皇。
寧千易與幾位大臣分席而坐,命人備了歌舞及酒佳肴。在塵風國,君臣同宴是常事。
宮殿之中,一塊大大的絨地毯之上,十數名人赤足折腰,在古琴竹之樂的歡快節奏下,翩翩起舞。
眾臣看得歡喜,跟著搖頭晃腦,樂呵呵地隨著歌們的歌聲哼著大家都悉的調子。氣氛很是歡暢融洽。
寧千易卻不如他們那麼投,反而眼神飄渺,神恍惚,想起臨天國云蓮山別宮之中的那半曲高山流水,不心生惆悵。自清涼湖之后,那名白子的倩影,從此在他心里揮之不去。
一年前,剛回國,便聽聞白發之事,他集結軍隊準備去救,但還未出發,便聽說失了蹤。他派人四打探,才得知了南朝皇妃。他早看出與傅籌貌合神離,其實心系當時的離王,如今,能與所之人相守,他便在心里默默祝福,為高興,可也不由自主的憾和失落。這一年來,關于的種種,他仍然無時無刻不在關注。
自從登上王位,國事順暢,他后宮佳麗三千,沒有一個子能代替在他心里的位置。那個子,就這麼為了他二十多年來的人生中,僅有的憾!
天下未定,戰紛起,他們塵風國雖然不大,但因戰馬聞名,為眾國爭相籠絡的對象。他無心爭奪天下,只要從這些國家之中,找到一個最有實力的合作伙伴,保證天下大定之后他的國家安定平順,那就足夠了。而當今世上,有實力統一天下的,只有南、北朝和啟云國。聽說南朝現在是在主理朝政,如果與合作,這輩子,也許還能多見上幾面!他正想著,忽然有人來報:“王上,南朝信使有消息傳來。”
寧千易眸一亮,道:“快說。”
侍衛連忙將潛伏在南朝的信使傳遞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稟報……
“胡說八道!”
寧千易
還沒聽完就已經拍案而起,激且憤怒道:“后宮?不可能!璃月絕不是那種人!南帝好糊涂,竟然聽信謠言,將趕出南朝!豈有此理!”
大臣們因他這激烈的反應愣住,當初信使死在南朝,也沒見王上發這麼大的脾氣!不由有些奇怪,這其中因由只有厲武知道。
厲武想了想,忽然面帶喜,道:“王上先別怒,這樣一來,對王上可是好事一樁啊!”
寧千易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濃眉舒展,立刻道:“不管你調多人馬,立刻去查訪容樂長公主的下落!”
“是!”
雁城,塵風國與南朝相鄰之地,屬塵風國境。林西客棧在雁城之西很偏僻的一,靠著一座深叢林而建,客棧分上下兩層,布局較為簡單。二層靠林方向的一間房,雖稱之為上房,但房間卻只可用簡陋二字來形容。
夜里,客棧周圍靜悄悄的,能聽到林中風過的聲音。
漫夭和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簡陋的房頂黑幽幽的一片。床板很,鉻得人上疼。獨自一人在這里已經停留了十多日,腹部的傷口不算太深,自己在路上就已經包扎好,休養些日子應該就會痊愈。可不知為何,最近疲憊越來越重,明明很困乏,卻怎麼也睡不著。如果一日兩日還好,可這樣的況已持續有一個多月,應該在離宮之前,讓蕭可幫看看。上次蕭可幫把脈,還是從渝州城回宮之時。
“咚咚咚……”屋子隔音很不好,門外就是樓梯口,但凡有人上下樓,聲音清楚極了。
心里沒來由的煩躁不安,蹙眉,緩緩坐起來,斜靠在床頭,懶懶的垂著手,這種慵懶倦怠的姿勢像極了另一個人考躺在床上看睡覺時的模樣。心頭突然涌起一陣酸,回想起他的心痛、恨怒、掙扎、無奈,還有他故作冷漠和決絕……那一日,他每一個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深深刻在了的心里。攢住上薄薄的棉被,閉上眼睛,覺得不上來氣。
這時,突然有人敲門。
“叩、叩、叩!”
不輕不重的三下,在靜謐的夜晚被拉長,顯得格外清晰。
立刻睜開雙眼,目警惕地向門口,這麼晚了,會是誰?面疑地起,不慌不忙穿好裳,整理妥當,才朝門口走去。
這期間,門外之人既沒再敲門,也沒開口說話,除了最先那三道叩門聲,再無其它作,似是靜靜地等在門口。
愈發的疑,不自覺就握了手中的劍。這間客棧別的不好說,唯有這兩扇門,閉合得絕對嚴實,一點隙都沒有留下。
豎起耳朵傾聽外面的靜,除了輕淺而勻稱的呼吸,別無其他。凝眉,站直子,覺到那人離門的距離非常非常近。而那人散發出來的氣息,有一種說不出的悉。
微微猶豫,最后還是開了門。當看清門外之人,瞳孔一,面陡然一變,口道:“怎麼是你?”
來人披一件暗紅大氅,里頭是灰白繡有龍紋的袍子,永遠一副清雋儒雅的模樣,面溫潤,聲音清和,一雙眼睛灼灼著門子的臉龐,目中華現,帶著復雜的思念和糾纏,但眼及子滿頭白發之時,那眼底的華遽然黯淡,一抹幾不可見的痛楚掠過他清雋的面龐,瞬間便消失無蹤。他微微笑道:“皇妹,不歡迎皇兄嗎?”
漫夭五指扣住門框,指尖泛著青白,怎麼是他?在塵風國境,啟云國皇帝竟然比滄中王寧千易更早一步找到!防備而警惕地盯著眼前的男子,那種從骨子里滲出的張和恐懼深深將籠罩,直覺地關門,卻被他攔住。
啟云帝道:“皇妹!”聲音竟有幾分傷,又道:“一年不見,朕很掛念你!”
眼神真摯,語氣懇切,他將“掛念”一詞說得那樣自然,漫夭聽了不冷笑,經過了一年前的那件事,這個男人居然還能如此平靜坦然的說掛念!一怒火突然竄了上來,想問他,究竟是人還是魔鬼?為什麼竟然能對自己的親人甚至是心之人做出那樣殘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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